听到五叔的威胁,宁湄盈盈一笑,语气轻松的说道:“乐意之至!不过此去京城千里迢迢,五叔一定要好生保重啊,别让祖父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宁东乾捋袖子想要动手,却触到她比坚冰更冷的眸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终归还是垂下了手,没敢轻举妄动。
至此,宁村长也明白了这个孙女的气焰是压不下去了,况且,他也并不想坏了孙女跟江家的婚事,有个知县孙女婿,还是让他脸上有光的,就算他再偏疼梅氏母子,也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再者,看到今天俩孙子沉默得出奇,宁村长也很心慌,很怕俩孙子不认他这个祖父了。有两个知县孙子,肯定比有个知县孙女婿更有脸面,更能光耀门楣。
很快,宁村长有了决断:“老五,给你大哥和两个侄子认个错,过去的事就算了。”
这话让宁东乾兄弟很诧异,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宁湄姐弟们也意外,差点被毒死,只让五叔认个错,就想把事情揭过,是五叔有那么大脸呢,还是祖父太天真呢?
宁东明早就对亲爹的偏心不抱希望了,只是再闹下去也没意义,淡淡的说:“认错就不必了,以后各自远着些就行了。”
宁村长的老脸几乎扭曲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怒哼一声,拂袖而去。宁东乾哥仨也跟在他后面,匆匆跑了。
曲氏端着饭进来,愁容满面的说:“明天怕是要传出难听的闲话了。”
“村里人跟着传闲话有什么好处?”宁湄笑笑,接过饭,风卷残云一般的吃了起来。
她把一桩好差使没有给自家五叔,而是给了族兄,除了梅氏母子跟她糊涂的祖父,旁人肯定都是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下回再有什么好事,她也不会照顾嫡亲的三个叔叔,其他人的机会也就多了。
想着也是这个理儿,曲氏安了心,只是终究意不平:“爹以前偏心就算了,俩孙子到底是他真心疼过的,今天竟然也会说这些糊涂话。”
“吃饭。”宁东明没好气的说着,看了俩儿子一眼,觉得有必要安抚下:“祖父也不是不疼你们了,只是他总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爹不用替祖父粉饰了,我心里有数。”宁云桓语气冷淡的打断了爹的话,把碗搁下,起身走了。
“我也吃饱了,去看书了。”宁云枫也搁下碗筷,跟着哥哥走了。
宁湄也想走时,却被爹叫住了,就听爹教训她不该在祖父面前出言不逊,娘也跟着在旁边帮腔,也懒得性气,只问:“那么,我应该把青娃哥手里的差使拿回来,再交给自家的亲叔叔们,是吗?”
曲氏说:“按道理是这样的。”
几乎是同时,宁东明也开口说:“当然不是。”
宁湄就笑了:“爹娘还是不够默契啊,意见截然相反,让女儿有些无所适从啊。”
宁东明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尴尬的说:“你娘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亲疏有别,有好差使肯定是要照顾自家人的。不过,青娃一家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有好差使照顾一下青娃,也是应该的。不过,你跟你祖父说话的时候,不该那么冲,甚至直接就威胁上了,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我现在考虑,要让江奕侠将所有的建设项目都撤离宁家村,省得给我找麻烦。”宁湄扯了扯嘴角,想笑,最终却没能形成笑意,随后又说:“至于说为了名声,就要忍受祖父不公正的指责,请恕女儿做不到。”
曲氏拉下脸来斥责:“越大越没规矩了,你爹说你两句也不行了,你就这么长篇大论的反驳你爹,明儿不许再出去,就在家里写女戒二十遍。”
宁湄诧异极了,都忘了要生气。
长这么大,娘还是头一回罚她写女戒,这是要认真教她规矩了?
刚这么想,宁湄就听娘说:“像你这样没规没矩的,也不怪江家不肯承认这门亲事。你要还想嫁进正经人家,从现在开始,就得好好学规矩。”
宁湄奇怪的问:“娘这是听到谁说了闲话?”
曲氏也是怪老实的,马上答道:“你舅外婆的儿子在县衙当差,听那些京里来的老爷们闲聊时说,正经人家都不会娶一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江家那样的门第,更不可能纵容子弟胡闹,娶一个乡下丫头回去。江家己经给江知县定了亲,是他的表妹,听说还是将军府的小姐,家世好,教养也好。”
看样子娘亲是被刺激了,要教自己规矩了,宁湄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心里又有一股子火气往上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火气,才能平平淡淡的说:“娘不用操心了,我觉得自己很好,没有必要学什么规矩。”
曲氏有些气急,恨铁不成钢的斥道:“江知县己经定了亲,不可能娶你,你现在还跟他牵扯不清,难道你要给他做妾不成?”
宁东明也在旁边说:“九娘,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要去了。不想写女戒,就帮你娘做家务活吧。你跟江知县也不要见面了。他送给你的那些暗卫婢女,爹会去跟他讲,让他撤走的。”
“爹……”
还没等宁湄说完,宁东明沉下脸来说:“九娘,齐大非偶,咱们的家世跟江家天差地别,江知县顶多就是纳你为妾,可是爹是不会让你做妾的。”
宁湄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操心得是不是太早了,我才十三岁啊,还未及笄,现在谈亲事什么的,是不是太早了?”
宁东明皱着眉头说:“十三岁也不小了,等过一阵子,爹会你好好挑一门亲事,过两年你也该嫁人了。只是,那人不可能是江知县,咱们配不上人家。”
曲氏猛的把筷子拍在桌上,怒道:“大户人家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可是你跟江知县不能再见面了,要不然你的名声毁了,还会连累你弟弟们以后说亲也受影响。”
“……”宁湄无言,想笑爹娘想得太远,只是心里终究有些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