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宁湄就知道爹娘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曲氏今天去镇上买布,碰上娘家二舅母,说了一通闲话,话里话外都是挤兑曲氏在娘家时招蜂引蝶,如今生个女儿也学了她,跟江知县勾搭上了。
当时在布店里还有不少人看热闹,那些异样的眼神跟那些尖酸刻薄的议论,简直让曲氏羞愤欲绝,可是宁湄跟江奕侠一直有来往并不是秘密,她无从反驳。
最可恨的是,曲氏想走,还被二舅母拦着数落,责怪她不检点让曲家一族的女子都跟着抬不起头来云云。
直到宁东明赶去,才把曲氏带走,自然也是承受了不少白眼与非议。刚回到家,又碰上爹带着三个弟弟上门,也是因为女儿惹来的事情。
曲氏只是让女儿写女戒,跟江奕侠不再见面,惩罚得真是太轻了。而宁东明也是舍不得女儿为妾,想着她学好的规矩,等风声过了,给她另寻一门亲事。
宁湄都觉得,爹娘真是太宠她了,想到先前亲娘说了“要不然你的名声毁了,还会连累你弟弟们以后说亲也受影响”,自己还泛酸吃味儿,她都觉得难为情极了。
次日大清早,宁湄看到娘亲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知道娘心里搁不住事儿,怕是一夜都没睡着,就站在檐下,把梅影四婢连同江家暗卫叫出来。
随着她一声令下,院子里如鬼魅一般冒出一群黑衣人,吓了曲氏一跳。
宁湄直白的下令:“你们统统都离开我家,去找江奕侠,不要再回宁家村了。嗯,另外告诉他,他家给他定亲了,所以不许他再来宁家村,否则,别怪我下手狠辣。”
梅影忙道:“让江家暗卫们离开就是,婢子们己经是小姐的人了啊,让婢子们留下吧。”
兰影直接给跪了:“小姐,江少爷送出来的人,没有收回去的,小姐把婢子们赶了,婢子们会被江少爷打死的。”
菊影等人也跟着跪了。
看着她们吓得花容变色,苦苦哀求的样子,曲氏都有一些不忍了。不过,宁湄仍然硬着心肠拒绝了。
“那不行!就是因为江大纨绔跟你们出入我家,害得我爹娘也受人非议,不管是他,还是你们,从现在开始,统统都不许再来我家。你们可以跟那个纨绔说,要是他敢惩罚你们,被我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他!”
说完,宁湄直接撵人,素手轻扬,一道道掌影如风中轻叶,片片凋零,落在暗卫们与四婢身上,顿时爆开,他们身上衣衫炸开,渗出斑斑血渍。
曲氏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梅影她们跟暗卫们都不敢闪躲,脸上也没有任何愤怒之情,相反,一个个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宁湄的声音又淡淡的响了起来:“江大纨绔行事不检点,害我跟着倒霉,你们这是替他受罪了,都赶紧走吧,否则,就是逼我去找那个纨绔算账。”
众人再不迟疑,齐齐给宁湄母女行了个大礼,身形掠起,鬼魅一般的消失了。
曲氏还跟做梦似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家闺女。
宁湄淘气的叉开手指,在娘亲面前晃了晃,坏坏的笑道:“娘亲,回魂喽!”
曲氏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用力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你刚才是在变戏法吗?”
“我的亲娘啊,您太可爱了。”宁湄笑着抱了一下娘亲,转身去了书房,看到两个弟弟大清早就开始用功了,也不吵他们,拿了笔墨就开始抄写女戒。
不妨,曲氏还跟了进来,又问了声:“九娘,你刚才是在变戏法吗?
“娘啊,那可不是变戏法,你闺女厉害着呢。”宁湄小小的得瑟了一下,也没跟娘亲解释,刚才打江奕侠的手下一顿,是给自家爹娘出气了。
说话时,她手里的笔滴了墨汁,在纸上晕染了一大团,索性画了一只青蛙。
随后,她根据辛弃疾的那首《夜行黄沙道中》画了一幅绣样出来,末了,还把那首诗也写上去: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宁湄这里一气呵成,宁云桓凑过来看时,把娘亲挤开了,亏得宁云枫伸手扶了一下,才没让曲氏摔了,然后,宁云枫怕娘亲生气,忙给解释说:“娘,姐姐可没有变戏法,她可厉害了,我跟哥哥以后修炼有成,就能跟姐姐一样厉害了,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
曲氏听得更担心了:“那你姐刚才不是变戏法,是真的把江知县的手下打伤了,会不会惹来麻烦?”
宁云枫安抚说:“姐姐很凶的,江大哥没少被她揍,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宁湄听得吡牙:“喂,小讨厌鬼!我哪里凶了?再胡说八道,姐就揍你了!”说着,她举起拳头冲小弟晃了晃,却被两个弟弟不给面子的嘲笑了一顿。
曲氏昨晚愁得一夜没睡,这时候见儿女们轻松的嬉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晚些时候,宁东明回来,她就把心头的疑惑说了。
宁东明也被逗乐了:“你怎么会想到九娘是变戏法的,亏你也想得出来!九娘那是练了很高明的功夫,以一挡百都不是问题,也就可惜是一个闺女,要不入伍参军,也是一样的建功立业。俩儿子也幸亏有这么个姐姐,才能习文练武,也算是文武全才了。”
这话一听,曲氏更愁了:“那她的亲事更不好挑了。”
宁东明苦笑了一下,岂止是不好挑啊,是根本没法挑,他也是愁了一整晚,自家这么好的闺女,一般的人哪里配得上?
听到妻子提起这茬,他都不想接茬,就换了个话题:“九娘今天出门了没有?”
曲氏摇头说:“她倒是老实呆在家里,写了二十遍女戒,又开始绣屏风了,说是先练练手,等这个屏风绣好了,再绣京里贵人要的一个屏风。”
宁东明又不觉愧疚起来:“孩子没错,都是我们家世太低的错,连累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