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结束后，陆衍和萧宁一如往常去了镇上。
两人在家时，没人敢提起陆二月这个名字，等到两人离开，陆大郎才同陆三郎又去了一趟三河沟。
经过昨日县上不愉快的事后，李青山也被送了回来。
陆大郎和陆三郎赶到李家时，便见他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哀嚎，看起来受伤竟比陆老五还要重些。
而其身上至少有两拳，是陆大郎在拉开陆老五时，趁机偷偷补上去的。
“你们竟然还敢来我家？丧了心的狗东西，将我儿打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尤其是你们家那个老五，等着坐牢吧！”
两人刚进李家的屋子，那个声音尖锐至极的老妇人便在身后怒声骂嚷了起来。
陆大佬已经不想和李家这个老婆子争论了，一个眼神之下，陆老三索性摸出了背后一直背着的斧头。
在老妇人叫嚷开后，他紧握着斧头，直接走向老妇人。
其实他也想向老四那么扔过去的。
但他着实拿捏不好准头，真扔过去，是砸地上，还是老婆子的身上，他也说不好。
“闭嘴。”陆三郎话少，在板着脸的时候，比起少年模样的陆老五要有威慑力多了。
老妇人不甘心的瞪向两人，想要叫嚷撒泼，但在看到泛着寒光，极其锋利的斧头之后，又默默将一肚子的‘问候’咽了下去。
陆老五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也不顾忌她是个长辈。
谁知道陆家老三是个什么德行，万一也是这样不省事的，那她岂不是要白挨一斧头？
陆大郎心底无比感慨，面对不讲理的人，果然只能用不讲理的办法来讲理。
深吸了口气，他冷冷瞥了脸色难看的老妇人一眼，又将目光移至床上躺着的李青山身上。
“那就报官吧，你李青山薄情寡义，害得家中妻子险些一尸两命在先，伙同书院同窗于酒楼狎妓在后，我五弟只是寻你讨要说法，纵是出手也情有可原，况且你们也不是没还手，我五弟现在伤得口不能言，饭都吃不下了。”
陆大郎语气肃然而冷漠，“报官也好，正好让你李家给我们一个交代，让书院知道你李青山是个什么东西。”
床上躺着的男子年龄并不是很大。
也就和陆大郎差不多。
但一张脸养的格外白皙，清秀，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从没有下过地干过活的文弱书生。
而此刻，书生的境况有些凄惨。
鼻青脸肿不说，最重要的是身下那处痛得很，还不知道往后会不会有影响。
这才是他恨不得弄死陆家老五的原因。
可现在，报官的想法，被彻底的压了下去。
李青山不怕见官，读过不少风临律法的他很清楚，这事陆老五才是有罪的那个。
但他怕的书院。
狎妓，赌博，在别的书院不一定有大问题，可在青莲书院，这甚至有被赶出来的可能。
以青莲书院的名头，若是被赶出来，他往后的科举之路也差不多就算断了。
脸色几经变换，不再哀嚎的李青山终于挤出了一句话，“我与陆氏到底夫妻一场，也不想将这件事闹得难看。”
“你也不必吓唬我，风临国律法我比你熟，况我二叔还在衙门做事，真报官，你陆家讨不了半点好。”
陆大郎阴沉着脸，并不说话。
李青山只觉已经拿捏住了对方，当即明言道:“我与陆氏走到现在，想来也是走不下去了，她应该也告诉你们了吧？不错，我确实在外边有了人，但她不会为妾。”
“湘儿是良人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我定是要三媒六聘娶她进门的，事已至此，陆氏是不能在李家待下去了，我会给她休书一封，你们是接她回去也好，怎么都好，我不会插手。”
陆大郎与陆三郎早已气得发抖。
但床上的男人并未觉得有所不妥，反而蹙眉看向两人，“你们要交代，我便给你们交代，已经到了这份上，难道陆氏留在李家你们就放心了？”
“你们不是也希望我和她断了关系吗？如此也算成全了她。”
“和离！”陆大郎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没资格休她。”
陆二月对不起很多人。
但唯独没有对不起床上这个心冷至此的人。
李青山仍是蹙眉，沉吟片刻后，破天荒的点了头，“可以，尽快和离。”
如今的陆二月浑身是病，他一时半刻都不想再养着这个女人。
早点和离，也能早点将月儿迎娶进门。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屋门口便传来极其虚弱的声音，“我不同意，李青山，我不会和离的。”
“我没犯七出之条，你也不能休我。”
本该在床休养，虚弱无比的陆二月被李如扶着，身后还跟了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大的六岁，名叫龙儿。
小的才四岁，叫虎儿。
皆是老妇人所取的小名。
两人平时都在村里的私塾读书，不同于镇上学塾只收五岁以上的孩子，一般村里的规矩并没有那么多，只要有四岁，只要交束脩，便能上。
两个孩子乖巧的跟在陆二月身后，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角。
似乎是生怕她就此离去。
“陆二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大郎冷沉着脸，明明昨日已经说得很清楚，和离，离开李家，他会想办法给她安排个去处。
陆二月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但现在却突然反悔。
“如果和离，龙儿和虎儿能跟我走吗？”陆二月惨笑着抬起了头。
不待李青山回答，门口那顾忌着陆三郎斧头的妇人已经叫嚷开了，“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竟还想带走我李家的孙孙？你做梦！龙儿虎儿是我李家的人，你一个也别想带走。”
“大哥听到了吗？我不会走的，我为什么要走，这个家是我辛苦操持才有今天，就连他李青山读书的束脩，也是我起早贪黑干活赚的，我不欠李家的。”
大抵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宣泄情绪，陆二月甚至感觉沉闷已久的胸口，像是突然打开了一般。
很舒服。
说不出来的舒服。
苍白的脸上再度浮现出狠绝的笑意，“李青山，我不会和离的，李家欠我的，就该还我，你若敢强行休我，我就去官府告你，去书院大闹，我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什么都不怕了。”
“我若是死在李家，就一定是你杀的。”说到此处，陆二月笑着望向陆大郎，“我如果出了事，就麻烦大哥替我报官，将这个杀人凶手抓了。”
“就算没证据，也要让书院知道他是如何对待原配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