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关押了两三日,颜清清和木朵儿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也只有送饭的时间能和古灼说两句了。劾里钵他们也奇怪,别说审讯了,就连普通的慰问都没有,压根没有找过古灼。古灼就这个问题问了颜清清无数遍,然而她也回答不出来究竟是为何。
“不知道他们私下里究竟是怎么考量的,这几日就是连力也不愿对我多说一个字了,每日也只有晚上睡觉前能见他一面。盈歌他们几兄弟倒是神出鬼没的,一天下来别说脸了,手指头都难见到一次。”
古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空洞:“是吗?好,我知道了。”
“我就说那些守卫里就有辽狗的人,否则劾里钵他们在怎样也并不会让人把你守这么森严的。”颜清清瞄了眼外头看着的守卫,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还有意翻了个白眼。
这群狗娘养的,自昨日上午起,来送吃的非要她们把木门都打开,要看得见里头的人在做什么,还要听得见她们说得每一句话。为了避免隔墙有耳,两人均是用汉语交谈的。
“有也好,没有也好,与我们都没什么影响。”古灼已经不复第一日那么憔悴了,有了冬青的陪伴,显然神色好了一些,但是整个人依旧打不起精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清清总觉得她就好像一潭死水一样,就是丢块石子进去也激不起一丝的涟漪。
“灼姐姐,你还记得我那一日和你说的话么?你有考虑过吗?”
“……你是认真的吗?”
颜清清严肃地望着她,点头,“再认真不过了。”
古灼沉默不语。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两日多了,盈歌由始至终都没有来看过她。她心中有怨过的,但不知为何,到最后只化为一丝心酸,藏在心里,任由它腐蚀自己残存的希望。她尝试过旁敲侧击地问过盈歌的近况,得来的无外乎颜清清的阵阵恶评,无非就是他正忙着和辽人接洽,他整日地和劾里钵商谈,他忙着和徒单阮莹周旋。
“他连一眼都不想见我。”古灼有些木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说不清是用什么语气说出来的,颜清清只觉得她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连说话都那么空灵。
这是明摆着不信任她吧?明摆着,也觉得她和司徒谦人有染吧?所以……连一面都不愿意与她相间。
她原本以为,至少她们俩人能私下见一面,就她们夫妻二人,面对面的,坦白地把一切都说清。
可是他连诉说的机会都不给她。
“灼姐姐,你……你还好吗?”
“很好,我觉得,我很好。”
颜清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脸憋得有一丝泛红,最后她似乎忍不住似的想说什么,却被木朵儿忽地挡在身前,插嘴道:“这时间也不早了,颜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木朵儿给颜清清递了个眼色,颜清清咬了咬牙关,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那什么,我回去做些能解馋的酸东西来,好歹在你无聊的时候有个嚼头,不至于闷得慌。”颜清清刚想狠心转身离开,却又忽然回身,一把抱住了古灼,安慰了一句:“灼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了,很块就会好的。”
古灼觉得身体暖暖的,但再温热的体温,都似乎化不了她那颗被冻结了一般的心了。
“嗯。你们放心,我会很好的。为了孩子,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颜清清浑身僵了下,最后逃似的拉着木朵儿准备离开了。
哎,古灼这两日的情绪真的愈来愈不对了,虽然这话里头都是坚韧,但似乎每一句听起来都有些渗人。
走到门外时,木朵儿和颜清清又朝里头的古灼猛地招了招手,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古灼的声音忽然从里头传了出来:
“清清,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
颜清清连忙推开守卫,死死地抵着还没关上的木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古灼:“姐姐……你,你可是认真的?”
木朵儿听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但看颜清清的样子,猜出应该在说些重要的事来,因此她冲到前头,好说歹说地拦住想要强硬关上门的几个守卫,那场面看起来有些混乱,还有些滑稽。
冬青见到喜欢的木朵儿被守卫推了几下,心中不悦,“噌”的一下冲了上去,朝着守卫龇牙咧嘴地就吠了起来,甚至作势想要扑上去,吓得几个守卫一边叫着后退,一个踉跄就齐齐摔倒在地上,摔得东倒八歪的。
在其他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前,古灼正安静地站在原地与颜清清四目对视着。
“我很认真。”
“真不后悔?”
“后悔又有什么用。心死了,就算留在这儿,就算误会解开了,留下疤痕的伤口这辈子都会在,不能回到从前了。”
在她的心里,盈歌对她的不信任,就像是一剂毒药,把她最后的一点理智给击垮了。
既然不来看她,想来应该是对她失望了。
既然不信任,这场糊里糊涂的爱情,似乎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古灼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个孩子就是此刻我的所有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帮我找到我的随身包,把随身包带上,其余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反正,她在这里本就是一无所有的。
颜清清懵了好一阵,直到有几个来帮忙的守卫找来了棍子准备打冬青的时候,她才急忙往后跳去,催促冬青回屋,匆匆留下一句:“我明白了。”就拉着木朵儿忙不迭地溜了。
守卫骂骂咧咧地把门“嘭”的一声关掉后,古灼这才轻声安抚着还有些情绪低声呜叫着的冬青。
“冬青……我该怎么办……”
然而冬青没有办法回答她,也只能嘤咛两声,与她紧紧依偎着,无言地给予着它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