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颜清清来得匆匆,面目肃清,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灼姐姐,你是真的确定吗?这个决定做出了以后,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古灼捏了捏自己的手,有些犹豫,“我……”
看出了古灼的游移不定,颜清清决心帮她打一针强心剂。
她鬼鬼祟祟地瞄了外头的守卫一眼,这才凑近了一些,悄声说道:“听说辽人那边执意要把司徒大夫带回辽,还让完颜部严刑逼供,若不从,便坐实了完颜部与宋人勾结的罪名。今天下午的时候,盈歌把司徒大夫带去了刑房,就他们两人,在刑房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司徒大夫被送回来的时候听闻伤痕累累的,整个人都昏过去了。”
古灼有些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双瞳瞪得浑圆,下意识地微微摇头:“不……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待……”
“灼姐姐,”颜清清扳住她的双肩,强行与她对视,“今时不同往日了灼姐姐,你没听过吗?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盲目的,你相信我,没有哪个男人乐意头上顶着一篇青青大草原的。盈歌这次明显是怀疑你和司徒大夫……那个的,其实族里有不少人都看得出你和司徒大夫走得近,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孕妇,他们早就在背后传流言蜚语了。可是这次徒单阮莹弄出个宋人奸细的名堂来,已经陆续有不少人怀疑你其实也是宋国的间谍了。”
她的一字一句落在古灼的心里,一点一点地击垮她最后的坚持。
“灼姐姐,别留恋了。这次就算你不走,我也要想办法带你走的。”颜清清朝外头看了一眼,才急急地说道:“绮丽偷偷听到了消息,徒单阮莹似乎在那辽人的耳边吹了不少的枕边风,之前是劾里钵他们一直压着,辽人才没对你动什么手脚。可绮丽听到她爹妈的对话,说劾里钵准备松口了,一旦没有劾里钵他们挡着,徒单阮莹不把你折磨得不成人样,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古灼忽然觉得有点冷,浑身像是霎时间掉入了冰窖一样,寒凉刺骨。
这已经不是她想不想留的问题了,已经没有让她选择的可能了,她除了离开,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毕竟,他已经不再护着她了。
古灼最后点头答应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可怕,就连手掌都冒出冷汗来,手指冰冰的。她紧紧抓住了被守卫催促着离开的颜清清的手,目无焦距地说道:“清清,我不想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绝对不能死。”
颜清清动容地回握了她一下,“不会死的,我们俩在这儿可是天才一样的存在。智商高的人总没那么容易死的,你好好蓄精养锐,深夜的时候我来接你。”
“可这不是过家家呀,时间又那么急,我们可以顺利逃离这里吗?”
古灼不是不愿意相信颜清清,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单凭她们两个女人,外加一个木朵儿和冬青,能全身而退的概率绝对是个位数的。
颜清清眨了眨眼,神秘一笑:“别担心,我们有帮手。”
到了深夜时,心中忐忑得不行的古灼才见到颜清清口中的那几个“帮手”。
“灼婶婶,可挂念死我们了你!”
阿骨打给了古灼一个熊抱,但思及她的肚子,又急急忙忙地松开了,轻轻拍了拍小肉球,认真地说道:“小侄子乖哈,差点压到你了。”
绮丽翻了个白眼,摇头道:“傻气。”
古灼又惊又喜,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了:“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不对,这到处都是守卫的,你们怎么躲……”
才走到门口,她便看见那几个守卫已经东到八歪地昏倒在地上了,看样子倒是没什么大碍。
“啧啧,我像婶婶您学习汉语和医术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次总算是帮上忙了。”绮丽插着腰,有些得意地咧嘴笑了。
木朵儿这会儿正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身上明白地挂着古灼心心念念的随身包,领着冬青跟在众人的后头,脸上有些小兴奋地搭嘴道:“我和绮丽小主上山摘了草药,这两日磨成了汁,混在了食物里,早前就让几个面生的下人给他们送夜……夜……”
“夜宵。”颜清清笑嘻嘻地教道。
“对,夜宵!”
“可是……可是你们究竟,”古灼讶然,嘴巴都有些不灵光了,“这周围那么多人巡逻,我们就算逃出来了,也走不远呀……”
完颜部有巡逻队,加之辽人来了后,还可以安插了几个精兵,专门监督着被关押的两人,以防完颜部人徇私,看守如此森严,她们确定能够逃出去吗?
他们都来不及回答古灼的疑惑,乌雅束一张严肃的俊容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在见到古灼时,难得地勾唇笑了笑,点头示意。一转头看着其他人时,又回复平日高冷的模样来。
“好了没有,手脚要快些了,我不太信得过他们,笨手笨脚的,怕他们露馅。”
众人瞧他变脸变得比川剧还快,纷纷翻了个白眼。
“连乌雅束你也……”
古灼这回是真的惊了。
乌雅束向来老成,年纪与颜清清相当,没想到她竟然把他也给“策反”了!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从关押的房子走到本部落外围的草原的一路上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虽说是深夜,但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逃亡真的完全出乎了古灼的意料。
他们绝对是做了什么的!
乌雅束没有回话,只是嘴角泛起一抹难得的俏皮的笑意,朝东面努了努嘴。
古灼借着素白的月色眯着眼往那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遥远的能见到一些房舍的黑影,有一处微微有些淡黄的亮光,似是火苗攒动,光影闪烁。
“今晚有宴会?”古灼拧眉。
在这关头,是要设宴招待那个萧元一吗?
所有人都望着她笑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解答。古灼觉得他们的笑容有些渗人,微微打了个寒颤。
“别卖关子了,你们快说。”
乌雅束平静一笑,回道:“也没什么,只是阿雅和阿齐偷偷地放了一把火,烧了一间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