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仔们讶然，问道：“可……可您不是司徒大夫的夫人吗？”
“我……”
古灼都还没开口，颜清清和木朵儿就反应过来的，连忙吆喝道：“阿剌古，我做了一桌午饭，你先带几位大兄弟过去吃饭吧，下午你们还得去干活不是吗？”
木朵儿笑嘻嘻地推了阿剌古一把，还递了几个眼色给他。
阿剌古好迷惘，“你什么时候做的，不是一上午都在帮我们做鞋子吗？”哎不对，现在不是说吃的时候，夫人的事才最要紧啊！“我说不是，我们夫人可不是司徒……”
木朵儿笑得更灿烂了，“阿剌古！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和外面福婶的面摊说好了，给你们准备了大碗大碗的牛肉面。”
几个工仔都是粗枝大叶的汉子，一听有喜欢的面吃，个个都发出欢呼声。
“真的吗？真的有牛肉面哦？！”
“福婶做的面条最筋道了，那肉也爽口多汁！”
光是想着已经流口水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满嘴哈喇子，拥着阿剌古就去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忘到脑后去了。阿剌古还在大声地嚷着什么，可是木朵儿她们已经听不到了。
颜清清抱着小宝翻了个白眼，“真是个白目的呆子！”
木朵儿认同地点头，“对！”
一回头时，便讶然大叫：“夫人！夫人你这去哪儿呀！”
古灼这会儿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就连小宝咿咿呀呀的叫嚷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他的……”
司徒谦人出诊回来以后，连门槛都还没跨过去，就被木朵儿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直接拖进了里头去，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了。
“司徒大夫你可回来了！你快劝劝夫人，劝劝她别干傻事啊！”
“干傻事？”
司徒谦人脑袋里闪过许多的想法，眉头微微蹙起，“你别急，说清楚些。”
木朵儿边拉着他往里屋走，便微喘着说道：“夫人她说要回女真部去！”
回女真？
司徒谦人脚下一顿，生生定在了原地，让原本拉着他走的木朵儿被蓦地一扯，打了个踉跄。
“司徒大夫？”
司徒谦人回神，“抱歉，刚才想到一些事情，我们快些进去吧。”说罢率先往里头走去了，也不需要她拉扯着。
才走进屋，他便看见颜清清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拼命地拽着古灼的衣服，不让她收拾细软。两个人女人脸上都渗着薄汗，衣衫都有些褶皱，就连头发的略显凌乱。唯独小宝笑得开会，无意识地拍着肉嫩嫩的两只小手，看来很喜欢她们这样的拉扯。
“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很冷静，是你们不够冷静。”
“冷静个鬼哦，这事情都还没查清，就单凭那几个小子偷听到的“女真部的首领死了”这草率的话，你忽然间就说要跑回女真去，哪哪看都不冷静好不好？！”
“咿呀咦噢。”小宝挥动着小手，嘴里吐着口水，笑得十分高兴。
“看到没！就连你儿子都觉得你不够冷静！”
古灼翻了个白眼，但也停下了正在收拾的手，认真地说道：“清清，你知道的，我非回去不可的，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能假装不知道还每日开开心心地和你们玩闹聊天，就在他很可能死在战场上的时候。”
古灼眸色坚定，脸上一副“坚决不改变主意”的表情，看来是已经做好选择了。八壹中文網
“真的……非回去不可吗？”司徒谦人轻轻地问道。
颜清清和古灼这才留意到门口的两人，回头时，眼里同时闪过诧异。惊讶过后，颜清清也很懂给他们制造单独聊天的空间，逗着怀里的娃儿自自然地走到门边把发愣的木朵儿一并带走了。
非回去不可吗？
司徒谦人想起前些日问她的那个问题：我不可以吗？
他，真的不可以吗？
难道和他一起生活，对于她来说，真是一件这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司徒谦人的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落寞来。
可古灼这一次不想再拖下去了，如果感情注定是要伤人的，那就干脆点，让得不到感情回应的人死得痛快还来得好。
“司徒，我一直很想和你真诚地说一句谢谢。要谢你的太多了，这辈子，我怕是没法报答你了。”她避重就轻，这样说，应该多少能照顾到他的心情吧？可是再看他，脸上的忧愁更深刻了一些。
“我没想过要得到你的回报。”
“可是我想回报你，想把你为我做的那些事，那些人情，一个个地回报你，还给你……你懂吗？”古灼心一横，还是说出来了。
明明猜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可是司徒谦人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气不起来。
“是吗……”由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是平静而温和的，“你可知道，当初我们花了多少的功夫才从那里逃出来，回到宋国来？如今辽国战乱不断，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避之不及，你却想回到那个炼狱一样的地方？你可有为小宝想过，为我们想过，为……你自己想过？”
司徒谦人的眸中多了丝和平日的谦和不同的情绪在里头。
古灼与他对视着，没有避开自己的视线，而是坚定地、认真地回视他。
“司徒，你知道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吗？”
“在我眼里，你所以为的那些缺点，都很可爱。”
“司徒，”古灼笑着摇摇头，“这些话或许对清清她们来说，简直是要暖入心窝的话。可是我不是。你们知道盈歌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把我赶走吗？即使是用那样的方式，即使知道我可能会因为那件事恼他一辈子，却还要送走我？”
“……为了保护你，和你腹中的孩儿。”司徒谦人捏了捏拳头，“既然当初离开是这个原因，为何如今你却还要辜负他的意愿，辜负我……和清清她们的关心，执意要回到那边去？就算真的回去了，你能做些什么？打仗？练兵？别傻了小灼，战场不是儿戏，也不是玩笑，你回去了也改变不了时局，为何还要如此固执，如此不听人劝？！”
连平日谦逊的他都难得有如此激动的一刹那，古灼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啊，这点你倒是猜对了。我最大的那个缺点啊，就是太固执，容易钻牛角尖。自幼，我认定的事情，只要不违反人类道义和法律，我就会拼尽一切努力去做到，不管旁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