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也许会觉得我这个人像只鹌鹑，明明看着就是个小小人，没什么能耐成不了什么大事，偶尔还会犯犯傻当老好人，过头了自然就显得有些愚钝。可是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任别人怎么看，与我又何干呢？我只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我做了，或者我不去做的话，将来有一日要是我后悔了，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古灼放软了自己，无力地坐在床沿边，“你们都以为盈歌是为了保我和孩子的安全才送我离开女真，但其实不是的……他一直看到我身上最大的缺点，知我像牛一样的执拗，知我明知危险都一定不会离开他的身边，要陪他一起战斗，所以他才把我赶走的。我在这里待得够久了，他的孩子我也平安地生下来了。原本战事顺利的，我也会顺着他和你们的意，安心地在这里等他回来接我。可是，如果他再也回不来了呢？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只想能够马上见到他。”
“司徒，如果他死在了那个地方，那我怕也没有多长的命可以活了。”
好不容易才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那个自己愿意付出真心的、值得她付出真心的人，她不想与他共度一世，只愿在她们都还活着的这段时光里，不管是困苦还是和乐，都能与对方共度，与对方分享。
如果他死了，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就再都没有那个能让她分享苦乐的人了。再都没有了。
司徒谦人望着说这句话的那个女人，她平静的表情，如无风的湖面般平和的双眸，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
她都如此说了，他还能不明白吗？
司徒谦人忽然轻笑了出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他以为他已经做了许多的了，可是没曾想，原来他什么都没有做。
“你走吧……小灼，你走吧……”
古灼和司徒谦人的这番话谈了很久，颜清清和木朵儿不敢再在门外偷听，只好坐到远一些的小院角落，盯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候着它忽然被谁打开。
“木朵儿，你说司徒大夫能不能把灼姐姐留下来？”
“……我也不知道……”
“你说她回去了能做什么？不纯粹是送死吗？”
“……我不知道……”
“难得在这边安生了半年多，好好地住着，养大小宝，吃好睡好，难得这不好吗？”
“……我不知道……”
颜清清抓着小宝的两手，指着木朵儿，拧眉道：“你除了‘不知道’还知道什么？”
木朵儿哭丧着脸：“我不知道……”
又等了一会，脸阿剌古都从外头脱身跑回来了，几人在小院嘀咕了许久后，才终于见到房门被打开了。古灼和司徒谦人两个一脸平静地缓缓走出，走到几人的面前这才停了下来。
“我和司徒已经商量好了，我要回完颜部。”古灼认真地说道：“你们也不用劝我了，我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改了。”
颜清清来回望着她和司徒谦人，一咬牙，问道：“那小宝了呢？难道你打算就这么把他丢给我们，丢在宋国这里当个留守儿童，等哪天你和盈歌想起他来再把他接回去吗？！”
“小姐你……”
“别说你留下来照顾小宝木朵儿，”颜清清一脸严肃，“她才是这孩子的母亲。我明白着和你说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送死的，更不会留下来帮你把这个孩子带大。”
不知为何，听到她说这话，古灼的心情却反而放松了许多。她难得勾起一抹淡笑来，走到她面前，把她和小宝都抱住了，温柔道：“谢谢你，清清。”
“谢谢谢什么！我不是要你感谢我！”
“小宝……我会把他一起带回完颜部。他的名字，还等着盈歌替他取呢。”这也是她为何迟迟不给小宝取名的原因。
她想让盈歌亲自为他的这个孩子取一个最适合他的名字。
阿剌古一听就急了：“可是夫人，现在我们女真族正和辽国交战，万一……”
“他是完颜盈歌的孩子。”古灼认真道：“他身上流着女真族人的血液。当初来到宋国的时候，在我知道盈歌和你们所做的事情之后，我就有了回去的念头了。如今小宝已经平安出生了，他不属于这个看似平和却一点都不平和的宋国，他是女真族的后代，必须得回到女真族去。”
和煦的阳光下，四个身影在小院落里站了许久许久。嫩绿的叶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期间还伴随着几人沉沉的交谈声和孩儿天真烂漫的咯吱笑声。
许久许久以后，院落里才传来几声又似释怀，又似深思熟虑过后的轻松的话语：“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吧。”
“不对，司徒大夫你又不是我们女真族的人，你回去做什么？”
“保护固执的小灼和可爱的小宝。”
“哇哇哇……司徒大夫你还没放弃我家夫人哦！”
“我这就去买些菜回来，今晚熬一桌好菜，做顿离别宴吧！”
“好！那我去一趟德哥的家里，他家可藏着不少的好酒！我顺便去向他提前道个别……”
司徒谦人抱过了小宝，打算和木朵儿一道到集市那儿去走走。古灼笑呵呵地让他们先走，自己却把颜清清拉到了一边，小声道：“……话说，清清你不打算留在宋国这，等到了中秋，该是回去现代的时候你好歹能收集些宋国的东西回去？不过连力怕是要伤心了，我这回去一趟带着个娃儿，却丢了一个你，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管他怎么想。”颜清清别过头，有点赌气的感觉。
“我以为……你答应盈歌把我送来宋国，是因为你想在中秋前回到这边来，届时能顺利回到现代。”
颜清清有些不悦，叉腰道：“喂，你就这么想我吗？！我可是真的为你好才答应送你一块儿来的，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
“没有什么？”
颜清清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傲娇道：“不告诉你！”
古灼失笑摇头。
看来，颜清清是真的舍不得连力……这样子，怕是连她也走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