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简念初第一次遭遇到有人想杀自己的经历。
不说当初秦思思的暗算,秦晓月那个情夫的疯狂,就单单是后来的车祸,也让她伤的够呛。
顾铮甚至差一点儿就人没了。
但那些全部都加起来,却都没有感觉像是眼前这一刻这么危险。
江朝北,跟前头那些人,可不一样。
能将平平无奇的江家发展成如今规模,他手上必定沾了很多阴暗的东西。
若他出手,想必结果会很糟糕。
有那么一瞬,简念初突然就感觉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应该冲动。
好好苟着不行吗?非要激怒对方。
不过……就算是她好好苟着,对方也未必真就会放过吧?
毕竟,她的存在,可是碍了他的眼呢。
这么一想,简念初反倒是坦然了。
甚至能直视江朝北眼中的杀意,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
眨眨眼,轻笑一声:“什么意外?董事长这话,让我感觉挺害怕啊。”
“知道害怕,就好。”
从简念初出现到现在,但凡目光扫到她身上,江朝北就没个好脸色。
毕竟,再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出现,居然会成为他所有计划中的那个不可控因素。
顾铮眼下的所作所为,大部分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尤其一想到,这人当初还是自己非要强硬地塞给顾铮的,江朝北心里就更是郁闷的不行。
可这一刻,他居然笑了。
目光沉沉,脸上挂着让人看不懂的笑,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地阴冷。
语气倒是柔和的很,一字一顿,就好像很有耐性地在跟简念初拉家常。
“外面危险,车祸,坠楼,落水,偶遇神经病人发疯等,意外无处不在。
所以,小孩子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别随便乱跑。不该做的事别做,不该说的话也别乱说。只有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简念初:“……”
艹!
对老人爆出这个国际友好词汇,是她的不对。
但她根本忍不住啊。
所以,这人心里头到底是有多么的阴暗,才能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出这一连串的死法来?
意外确实会有,而且的确也随处可见。
但,从江朝北嘴里头说出来,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且……
简念初突然想到什么,心下重重一沉。
再抬眸望去,果然就看到顾铮眼底发狠的悲恸。
她心脏一紧,赶紧反手握住了他,却见顾铮并没有被刺激到直接失态。
轻轻回握她的同时,淡淡开口出声。
“就像是,你对待我父母那样吗?”
“……”
随着他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就有了凝固般的静谧。
江朝北的注意力原本悉数是在简念初这边的,这下再也忍不住,霍然抬头望向顾铮。
面皮更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微僵。
饶是他掩饰的很好,但眼底依旧还是有一丝震惊滑了出来。
怔怔地看着淡漠如厮的顾铮,他似是有点不可思议地惊道:“你说什么?!”
顾铮却没理会他的惊问。
甚至连对方外漏的表情都不怎么看,只是一门心思地盯紧了江朝北那双浑浊的眼。
语气清浅,却分明带着最重的痛。
“所以我父母,也是因为做了你认为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最终以意外收场?
他们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不愿意受你摆布,不愿意被你全然掌控,所以连留住自己性命,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了?”
花房里头很安静。
空气流动的磕磕绊绊,似乎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阻挡着。
老管家说是要去倒茶,实际上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跟江朝北不自觉的紧绷,简念初的心疼不同,顾铮看上去始终很担心。
不仅是表情,就连语气,都是格外稳得一批。
即便是在讲述父母的死因,也淡定的就像是在说什么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母亲直到临终之前,应该也是不知道真相的吧?所以在她眼里,其实一直都觉着,你是真心疼爱她的,对不对?
所以在她眼里,那场让她跟我父亲生命终止的意外,真的就仅仅只是意外而已。
但是董事长,那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吗?
听说当年,我母亲弥留之际,您曾见过她最后一面。那我能否问问您,她在最后一刻,可曾有半点怀疑到您,这位好父亲身上?”
一句又一句的“意外”,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尖刀,直直往人身上捅。
原本是江朝北自己先说的,结果没想到,最后的恐惧却回到了他身上。
起初的震惊已经没有了,随着顾铮的讲述,越到后头,他的表情就越是阴冷。
中间甚至还强行打断了顾铮的话,阴测测地问了一句:“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可惜顾铮照旧还是不理会他,而是目光咄咄,凌厉一触即发。
“你说,如果欧阳老师知道了她女儿真正的死因,会怎么样呢?”
“……”
如果说提到父母的死,提到他母亲至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的事实,或许还能让江朝北心存仅有的一点愧疚的话,那欧阳兰,无疑便是他的死穴了。
跟欧阳兰之间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是江朝北这一辈子的遗憾。
尤其是经过这么多年时光的沉淀,就更加形成了他心口一颗谁也不能触碰的伤,无法放弃的执念。
越想要,越是得不到。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白月光是她,朱砂痣也是她,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拐走她的女儿,就已经足够让欧阳兰对他那么仇视了,要是再让她知道……
江朝北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尤其是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心性更是异于常人,该舍弃该狠戾的时候,那是绝对没有半点含糊。
可是这一刻,他却突然有点忍不住自己。
大概是,年纪大了。
心软,有些事情,也不太想去面对。
此时又听顾铮说的这么尖锐,一时压不住心底的恐慌,浑浊的眼睛有些微红。
低沉的咆哮也随即出口。
“这件事情不怪我!并不是我想要对她怎么样。我对她,视如己出,一直以来对她比自己亲生的子女还好,又怎么可能会舍得伤害她?
那件事,那件事她只是被连累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