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棠没让关叙再送,一个人走回家。
这是她自己的公寓,她平日喜静,一般只有周末才会回家中老宅。
未读消息有好几条,早些时候是林彤发的,内容大同小异,还是震惊于阮秋棠闪婚的速度,一边八卦一边让她擦亮眼睛。
最新的一条是她父亲,内容言简意赅:“今天的晚宴你去了没?”
阮秋棠刚发出一个“去了”,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阮父声音没之前逼婚时那么高高在上,反而带了点试探:“小棠,今晚是关叙跟你一起去的?”
她想说不是,毕竟她并不能提前知道关叙的行程。
然而父亲这种态度已经许久没见过了,阮秋棠感到一种久违的自由,干脆继续圆谎:“对,他刚刚还开车送我回来。”
阮父在那头明显有些兴奋,试着问:“那……”
“爸爸,”阮秋棠见他欲言又止,先发制人道,“你说过的,只要我真能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你就不再插手我的大小事。”
“结婚证原件给你看过了,我跟……”她差点咬到舌头,“我跟阿叙就是一见钟情,你要是不相信,我什么时候再去给你扯个离婚证?”
“小棠别别别!”这话一出,阮父别的都不敢打探了,“我就是确认一下,今天你的叔叔伯伯问我,说什么时候把关总带回去见见。”
阮秋棠打小就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再说吧,我也要考虑他的时间。”
“至于外婆……”她的音调终于放软了些,“我有空会带他去看看的。”
对方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答应下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阮秋棠本来还有些睡意,在接到电话后又散去不少。
前两次见面甚至都没留电话,直到今晚,阮秋棠才想起,要是连自己新婚丈夫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那也太没有合约精神了。
仰面躺在床上,她握着手机,想起两人分别前的话。
互相配合、互不干涉。
以及那句“可能需要一场婚礼”。
她思考片刻,还是在聊天框里敲了几行字。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婚礼需不需要提前准备点什么?】
【我可能要带你去见见我外婆,你会介意么?】
然而输入好几条,没一条点了发送。
正当她发愁到底要怎么交流时,手机忽然重新振动了两下。
【关叙:不用想太多,不用担心后面要怎么做。你最开始想要的不就是自由么?】
阮秋棠心里一动,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对方便又发来一条。
【关叙:我看你刚关了灯,早些睡吧,晚安。】
她这才想起,关叙让她到到家时报个平安,结果因为父亲的电话没能想起来。
阮秋棠有些不知回什么好,她其实想说,这几天两人都没什么交流,这样的自由就挺好的,没必要如此细致入微。
她看向一旁的矮柜,那枚价值连城的胸针还安安静静躺着。
自己虽然算得上家境优渥,但也自知与关叙不同。
这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阮秋棠想,等什么时候再遇上,再还给他吧。
她收回视线,一行话删删改改,最后只发了两个字。
【晚安。】
楼下的宾利似乎又过了许久,才在夜色中离开。
-
几天后是阮秋棠的个人钢琴演奏会。
她举办演奏会的次数并不多,因此票早早售完,距离开场还有几个小时,音乐厅便陆陆续续有观众入场。
休息厅的隔音并不算好,她闭目小憩时难免听见几句隔壁几个工作人员和助理的闲聊。
她以前从不关心这些,林彤跟她说什么八卦都一无所知,不过这次大概是认识话题里的人,她还是听了几句。
“你们知道前几天那场拍卖会吗?”
“就是一枚胸针拍了天价的那个?有没有点内部消息透露透露?”
“买主姓关啊,就是这几年自动驾驶风头最盛那个。”
“什么?你们都不看娱乐新闻吗,不是说他就是为了未婚妻买的,就是最近那部大火剧的女主角啊,刚红起来的小花,叫许淑怡!”
“不可能吧?两人都不是一个行业,怎么凑到一起的?不过年轻企业家和女明星,倒真有点小说的味道了!”
“我听的另一个消息是俩人没在一起,这位关总追人追不到,才下血本拍了那枚胸针……”
言谈间有人高深莫测地补了一句:“你要是知道那位关总的背景——”
隔间声音断了,有人来敲阮秋棠的门:“阮小姐,可以登台了。”
“来了。”
阮秋棠拢了拢头发,隔壁的工作人员来停止了闲聊,走过来帮忙。
在走向舞台时,她分神想了想刚才听到的内容,只可惜她对许淑怡这个名字太陌生,没法参与关叙的八卦。
她耸耸肩,还觉得有些可惜。
她今天的演出服是一条海蓝色的欧式复古长裙,层层叠叠的裙身坠满了剔透的碎晶,在温柔暖光的折射下,每走一步都如同夜星般闪烁,仿佛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公主,姿态娴雅,摇曳生辉。
舞台正中的施坦威三角是今夜的嘉宾,然而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去,聚光灯落下,款步而至、顾盼生姿的身影,才正是不可替代的主角。
开场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最经典的曲目,所有旋律早镌刻在阮秋棠脑中,她只需要以自己最自如的状态表现出来就好。
林彤曾经这么说过,说她在手指触碰到琴键时就像变了一个人,演奏时的她是绝对自由的。
聚光灯下,那双纤长灵巧的手犹如一把刻刀,在触及音乐的灵魂后将曲目雕出最完美的形态——流畅程度和感情处理都无可挑剔。
等最后一首贝多芬的月光三结束,台下先是一片寂静,少时,一声激动的“bravo”过后,沉浸其中的听众才回过神,如海潮般响起连绵不绝的掌声。
阮秋棠站起来,微笑着向听众鞠躬致意,作为这场演奏会的结尾。
她正欲退场,台下却忽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原本极好的氛围。
“——大钢琴家也会做横刀夺爱这样不齿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