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英在手术室门口对着医生连谢几次,跟着去看住院输液的小黑。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不可思议,孟既景这才觉得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通畅了。
“纪敏之,听见了吧,你的小黑没事,你也没事,多好。”
孟既景已经不记得上次眼睛这么胀是什么时候了,好像眨一下会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这么多年就没有什么事会让他难受,也没有人能。
或许,是因为家里人都健康吧,也不养宠物。
小时候家里养狗,看门用的,也会有感情,可能那时还小,哭两天也就过去了。
后来,是因为一只偶然跑进家里的猫,养了没几年就丢了,梁善特别难受,家里就再也没养过宠物。
纪敏之从来没养过什么猫呀狗的,所以才会这么大反应吧。
不对,是因为小黑护主,为了救她才被打成这样的。
他忽然想问问石玉,那几个人是怎么处理的,打死了没有。
宗英拍了张小黑在输液的照片发过来,也是昏睡,就和他怀里抱着的人一样。
兽医的说法挺好,小家伙。
他的两个小家伙都没事,睡醒了就好了。
有感应似的,怀里的人醒了。
分明还困顿,一张嘴却是小黑。
孟既景在她眼睛上方遮住廊灯的光,小声地问:“小黑没事了,刚刚做完手术,你要去看看它么?”
“要。”
他塞了块巧克力在她嘴里,看着她吃了,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盈满的水气渐消,再笑起来完全不是睡着前的强撑,是真的开心。
人醒了,狗还睡着,扁扁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就像平日里睡觉时,特别乖的样子。
纪敏之的脸几乎贴在玻璃上面,喃喃地说:“我都还没有带它下楼去玩,饭都没吃,本来想趁你不在,偷偷地多喂它两根小肉条的。”
握着的手紧了紧。
“那我就当不知道,等它回家了,你多喂它两根。”
“好。”她一说就笑,肩膀都跟着耸了一下,玻璃里映出两道泪痕。
离开前,纪敏之把围巾交给医生,医生当着她的面叠了叠,对她说:“放心吧,能闻得见,我就放它边上,等醒了可以睡在上面,小家伙肯定高兴。”
孟既景揽着她的肩往外走,她搂着腰靠得紧,上车前忽然问他:“孟先生,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么?”
孟既景在她没醒的时候想过这问题,是把她送回纪家还是带回家,所以应得快:“可以。”
纪敏之觉得有好多话想说,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口,又有宗英在,一路沉默。
三人先去吃了个夜宵,都没吃过晚饭却也吃不下几口,到底是能填填肚子的。
家里已经收拾干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是开门的时候没有扑过来的狗狗,显得特别冷清。
纪敏之拉着他去衣帽间,抽屉一开,手表已经摆了回去,她的手包也摆放在她自己的衣帽间里面。
如果不是小黑还在医院,就像做了场梦。
幸好,噩梦醒来,依然一切都好。
孟既景把她推进浴室,“洗个澡睡觉了,不然天就亮了,虽然明天不用早起,还是给你安排了学习内容的。”
纪敏之从门缝里挤了张失望的脸,皱着眉头怨念:“孟先生,就不能行行好嘛,咱们俩共同休息一天。”
他说行,把门关好。
洗完澡的纪敏之穿了件浴袍,不是在安城孟家时穿的那件又大又长的,是合她身的,她在家里穿的那种很淡很淡的粉色,像一朵完全绽放的海棠花瓣,近乎于白的粉粉嫩嫩。
其实衣柜里什么都有,各季的睡衣睡裙都有,全是她惯常穿的品牌和款式,仍是套了件浴袍。
宽大厚实,还穿着内衣,这个时候更合适。
纪敏之的脸是红的,不知是水蒸气熏的,还是面对满柜子的衣物时羞的。
以前她没有感觉,此时此刻很难为情还有些疑惑,虽然孟既景也不过是二十二岁,但是一派成熟,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心理和行为,那他在看见这些棉质的幼稚的完全不具备女性特质的内衣和睡衣时,会不会觉得她也很幼稚?八壹中文網
客厅一片黑暗,只在角落开了盏昏黄的落地灯。
孟既景坐在沙发上,也裹着件浴袍,就像她在孟家穿的那件。
原来,那天晚上她穿的是他的浴袍呀。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热感又回来了,比刚才还严重。
缓了好一会她才走过去,他抬起眼来,同时抬起手。她把手放上去,坐在他身旁。
手机屏幕大亮着,在和宗英发消息。
纪敏之没想看,太明显就瞟到了,说他明天休息,让宗英有事没事都别找他。
说了两句正事,便结束了对话。
最后一句在锁屏前被纪敏之看到了,是宗英的提醒,让孟既景注意伤口。
就这么简单一句,吓了她一跳。
纪敏之上上下下地打量,浴袍裹得规规矩矩的光线又暗,什么都看不出来,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她想问的是:伤口在哪儿?
孟既景把手机放到一旁,心里怨了宗英一道,平时话也没这么多,偏在这个时候啰嗦。
又不能和她说没事,肯定要担心,说不准觉都别睡了。
提了提袖子露出半截手臂,裹着的纱布上洇了些血渍,幸好昏暗没那么显眼。
纪敏之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就像看到小黑咳血时那种心慌,又不一样。伸过手去又不敢碰,结结巴巴地问:“疼……疼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是吧……”她重复:“怎么会不疼呢。”
她都觉得疼了。
安静了好一会,忽然抬起脸来,问:“所以你才回来晚了?”
“不是。”他拉好袖子,把她搂进怀里,解释:“是我在海城耽误了些时间,急着赶回来,不小心伤到了。”
“开车?”
“嗯。”
“别的地方呢?还有没有?”她说着就去掀他的领口,看了前面又推着他从脖子往后背看,突然被握住胳膊放回到沙发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