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
等过了及笄礼，那她就必须要嫁给太子，届时，她的人生怕是要开启地狱级的难度，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了。
楚晚棠如是想。
老夫人却是更加怜爱她了。
这时，她才想起角落里不起眼的霜儿。
“霜儿，你过来。”比起第一次见她的不耐，老夫人对霜儿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霜儿毕恭毕敬地向前两步，又福了福身子，“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指着桌上的衣服，问她：“听说你不让二小姐穿这些，能说说缘由吗？”
霜儿一开始是不明所以，但她不是傻的。
从刚刚小姐的表现来看，分明是故意在老夫人面前示弱，好叫老夫人惩戒夫人。
“回老夫人，霜儿只是觉得那些衣服配不上小姐。”霜儿垂着眼，不敢睁眼看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老夫人心思百转千回，见霜儿哪怕自己害怕，也坚持为晚棠着想，便知这丫鬟也是个心善的，没有趋炎附势，跟着沈氏一起害晚棠。
“好。”沉吟片刻，老夫人陡然出声，“你是个好丫鬟，以后务必继续监督你家小姐，让她别穿这些乱七八糟的衣衫。”
“奴婢记住了。”霜儿道。
老夫人想了想，又说：“这些年，辛苦你照顾二小姐。宋嬷嬷，赏。”
霜儿闻言，诚惶诚恐，立马跪地谢恩：“霜儿多谢老夫人赏赐，这都是霜儿该做的。”
“快起来吧，别跪着。”老夫人和蔼地道。
霜儿再次道过谢后，才起身。
楚晚棠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甚感满意。
她虽然穷得响叮当，但祖母有钱啊，这下霜儿可得高兴坏了。
没一会儿，宋嬷嬷便拿来一锭银子，给霜儿递了过去。
霜儿没有马上接下，反而怯生生地望了楚晚棠一眼，见自家小姐点了头，她才恭谨地接过，“劳烦嬷嬷了。”
语落，她又对老夫人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赏赐。”
老夫人见她如此懂事，又十分知礼数，就知道晚棠是会调教丫鬟的。
“宋嬷嬷，你先带她下去，我跟晚棠有些体己话要说。”老夫人对宋嬷嬷使了个眼色。
宋嬷嬷了然，旋即带霜儿走了出去。
屋内徒余祖孙二人。
楚晚棠一脸不解地问：“祖母，霜儿拦着我穿漂亮衣服，您为何还赏她银子？”
说着，她垂下眼，扁扁嘴，状似无意地小声道：“我都没有银子呢。”
老夫一听这话，登时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什么？你没有银子？”她不可置信地反问楚晚棠。
楚晚棠压着眉，可怜巴巴地道：“祖母您别生气，晚棠不是贪心，就是……就是有点儿羡慕霜儿。”
老夫人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泛起阵阵怜惜，感觉心被针尖扎得刺痛。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氏仗着自己管家，克扣晚棠的吃穿用度，当真可恨。
谁家的千金小姐像晚棠这般可怜，竟然会羡慕丫鬟的一两银子。
老夫人的眼里盛满了心疼，将楚晚棠拉到自己怀里，“晚棠，委屈你了，是祖母对不住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吓得楚晚棠心神一怔。
祖母年纪大了，可不能情绪起伏过大。
楚晚棠不由有些自责，她本意是叫祖母知道沈亦云的真面目，却没料到祖母竟会如此疼爱她，会为了她而感到如此难过和自责。
“祖母，晚棠真的没事儿，您莫要伤心。”楚晚棠干巴巴地安慰着。
她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安慰人，更何况还是这位格外怜爱她的祖母。
饶是如此，老夫人也感到了欣慰。
她本以为，楚平章会看在晚棠是他亲生骨肉的份上，不会有所亏待；谁成想，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会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好在自己不顾反对，从静安寺回来了，否则，晚棠说不定会受更多的苦。
念及此，老夫人不禁怒从心头起。
沈氏，你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女儿，我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会叫你好过！
“晚棠，从今而后，祖母便是你的靠山。”老夫人眼含热泪。
冷……
楚晚棠仿佛身处冰窖中，不，此时的环境比冰窖还要可怕。
她本来是会游泳的，然而在凛冽的冰湖中，她的躯体已然僵冷，脑袋里一片麻木，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大概要死了吧。
生活在云家真的好累啊，身边有那么多想要害她的人，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面对那些人了。
不，她不甘心！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倘若她死了，留她哥哥一个人，还不被云家那些人生吞活剥了去？
她要活着！
楚晚棠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腿部发力，奋力往上游。
水中，她看到熟悉的容颜。成玉没有将他带走吗？
楚晚棠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身边。
楚晚棠拍了拍他的脸，他双目紧闭，看上去毫无生气。
她什么都不敢想，只拉着他拼命往上游。
一定不要有事啊，小王爷！她心里面念道。
身边的冰块浮浮沉沉，冰块随着湖水飘动，打在楚晚棠的身上，然而她都被冻僵了，完全没有知觉。
楚晚棠将谢从琅连拉带拖的搬到一块稍微大点的浮冰上。
“小王爷，小王爷，”她晃着他的身体，“谢从琅，你不要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她唤他的名字，恐惧让她失去了冷静，忘记了，他即便睁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手掌心忽然变红，她一怔，然后看到谢从琅胸口的衣服被血染红，她扒开他的衣服，只见他胸前缠着绷带，想来他身上有新伤，刚刚她拉扯他的动作太大，让他的伤口撕裂了。
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楚晚棠身体抖个不停。
谢从琅的呼吸越来越弱，楚晚棠赶忙将他身体托起，扶着他的背，让他脸朝下，将嘴中的水吐出来。
然而行动间，也只让谢从琅胸前的血流得更多。
她锁着他的眉眼，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谢从琅死在眼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头伏低，唇贴上他的。她的额头与他相贴，她的肌肤与他相贴，然而楚晚棠此时此刻却没有那些心思遐想。
楚晚棠缓缓渡气给他，然后听他没有吸气声，她又深吸了口气，给他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