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棠被藏得隐秘,白莫觞手下的探子们直到黎明才查到她的下落。但他们不敢私闯皇妃的寝宫,只能回来禀告白莫觞。
这才有白莫觞夜闯景清宫救人的事。值得庆幸的是,庄妃有事不在宫中,否则也不会这样顺利。
白莫觞救回楚晚棠后,便亲自将她送回了藏悠阁,特意请了周太医来检查。
知道楚晚棠只是被碳火烤得中了暑热,加之脱水脱力,才昏睡过去后,白莫觞终于放下心。又命周太医亲自熬了清凉解热的汤药,喂楚晚棠灌下。
他一个皇子不好一直留在未出阁的女子住处,确定楚晚棠安好,便离开了。只留小夏子在这里守着。
“六殿下对静姐姐真是十分上心啊。”春熙又给楚晚棠添了一杯水。
这一阵子小夏子跑藏悠阁跑得这样勤,春熙都看在眼里。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位六殿下对自家姑娘的心思。
楚晚棠并未接茬,她的双臂被吊得久了,现在还酸软无力。
摸摸胸口,她不由自嘲一笑。是啊,她凭什么认定白煦会来救自己?他与自己非亲非故,顶多有一些你情我愿的交易关系罢了。人家与自己喝了几杯茶,看了一出戏,送了一盒糕点……好吧,还有小一号叫自己为娘,叫他为爹,自己便找不到北了吗?
还妄想着一个王爷,为自己这小小的奴婢以身犯险,冲撞皇妃!她早就清楚白煦的为人和心机,还对他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是可笑至极。
楚晚棠说不准自己此刻的感受,大约是有些灰心,有些丧气,更多的还是失落吧……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被子,沉吟片刻后,哑着嗓子开口,“春熙,明儿把尚书夫人送的那罐碧螺春找出来,我要亲自去展云宫跟六殿下道谢。”
春熙点头应了,她见楚晚棠神色憔悴,便轻言问道:“静姐姐,你饿吗?奴婢给你熬了粥,要不要吃点。”
“是啊,是该吃些东西,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楚晚棠深吸了一口气,略略排解了心头的压抑,拍拍脸,振奋了一下精神。
不错,她还得想想如何去应付庄妃。昨夜的事,虽然双方都未做声张,但只怕庄妃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宁妃的发问,楚晚棠却露出犹豫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直未曾开口的贤妃出声了,“你有何心愿,但讲无妨。”
楚晚棠这才望向魏国公的席位,言辞恳切道:“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高义情谊。今日,奴婢听闻徐小姐一曲后,颇有逢遇知音之感。奴婢斗胆,想与徐小姐结为手帕之交。又恐奴婢身份卑微,高攀不起,是以不敢开口。”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随即又不免佩服楚晚棠的急智。今天的事,她虽出了风头,压下了徐嫣儿的锋芒。但难免因此得罪了魏国公。须知这老爷子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她一个小小的御医,得罪了这样一位人物,确实是大大的不妙。
但楚晚棠刚才的一番话,先是对徐嫣儿的琴艺与气度夸赞肯定。后又公然示好,以伯牙子期比喻自己和徐嫣儿,还不惜用那珍贵的愿望相许。此番作为,实是给足了魏国公和徐嫣儿的面子,又显得真诚坦然,让人再也生不起气来。
“神医切莫如此贬低自己。能与你结为金兰,是老夫孙女的荣幸。神医无需耗费那珍贵的愿望,这事,老夫第一个准了。”魏国公长笑一声,捋着胡子笑望向楚晚棠。他这时才真正正视起她,目光中满是赞许,只见他沉吟片刻后,忽而开口,“老夫也有个提议。既然神医如此瞧得上嫣儿这丫头。那老夫便做主,收你做个义孙女可好?”
楚晚棠哪还不知机,当即伏身跪地,“孙女叩谢祖父。”
她心中暗喜,这一笔买卖自己可是赚大发了,想不到能赢来魏国公这么位大靠山!
众人眼见皆大欢喜,无不拍掌叫好。皇帝对此也甚是满意,许是他真的担心楚晚棠会提什么非分之求,比方说要个六皇妃头衔之类的心愿。是以,他紧接着又再发话。
“今日神医能拜入魏国公府中,实为幸事。来啊,将南湖珍珠也赐一斛给神医。”
皇上此话一出,众人皆知,许愿什么的也就就此打住了。虽未免有些扫兴,但今年大年夜能瞧到这一出大戏,也算是值了。
此时恰至子夜,钟声忽然响起,无数的烟花在夜空中怦然绽放,鞭炮声很快压过一切,人们也发出阵阵欢呼声,纷纷离座,向亲友敬酒。
楚晚棠自此才长出了一口气。今天这年关,她总算熬过去了。
此时,殿上已欢笑声一片,气氛很是热烈。
楚晚棠也趁机离席,乖巧地来到魏国公席前,亲手斟杯倒酒,恭恭敬敬地敬了魏国公一杯,一口一个祖父叫,哄得老爷子甚是开心。
然后又向徐嫣儿敬酒,喊了她一声“义姐”。
徐嫣儿虽未多话,但对她这个“义妹”点头微笑,显然也算认可了她。
楚晚棠和徐嫣儿虽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情敌,但这个时代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姐妹俩共侍一夫也不少见。是以徐嫣儿虽有些嫉妒楚晚棠跟白莫觞的关系,倒还不至于对她不能相容。
能收楚晚棠这么位名医做孙女,魏国公很是开心,还饶有兴致地把家中几位列席的子侄和家室给楚晚棠引荐了一番。
楚晚棠不敢怠慢,便又一一斟酒拜见。这样一通喝下来,她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好歹算是进了心意后,请准了魏国公,才又返回了自己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