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刺客的事,听说皇上这些日子心情都不好,孟芙虽然伤了手臂,但是到底是没有什么大碍,她如今在家里休养,宁远将军府也日日客人不断,都是打着探望的名义上门攀关系的人,镇国公夫人倒是没去,但是也派人送了补品过去。
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刺客的事情如何查这些内宅夫人小姐不知,但是有件事情她们却是知道的。
明阳伯府那个身子废了的世子爷常晖要成亲了,娶的是永宁侯府六小姐,当时常晖在齐王府出事的时候好些人都看见了,楚凝初和她面前的那把刀大家也看的清清楚楚,虽说最后查出来只是楚凝初的丫鬟做的,但是大家依旧印象深刻,谁曾想最后两家居然还定了亲,倒是真让人没想到。
不过仔细想想,常晖如今已经成了废人,京城中的贵女自然不会嫁过去,那楚六小姐原本就是庶女,经此一事,便是无辜的,婚事也难了,倒不如嫁给常晖,日后便是世子夫人。
只是听说明阳伯府府里如今也不消停,嫡子废了,位置自然坐不稳,下面的庶子都虎视眈眈,也不知道日后究竟如何。
只是不管众人如何想,这成亲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近了。
而就在婚期前几天,明阳伯府常晖的院子,里面传来了瓷器碎地的声音。
几个月没见的常晖阴沉着脸,冷声道:“查到那臭婊子的下落了?”
之前要不是被那臭婊子坑,他怎么会去那里赌,输了那么多的钱平白牵扯出后面的事,后来他出来那臭婊子就不见了,他让人找了这么久可算是有着落了。
“世子,是有了些下落,打探的人说在十四要去若华楼的女子画像里见过她,只是小的再问的时候,对方却说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是湖州人,小的瞧着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若华楼明面上是个茶楼,平日里供那些有钱的主喝茶聊天,但是只喝茶却过于无趣了些,所以它们会特意训练一些貌美的女子相陪,那些女子大多都会诗词歌赋,却不卖身,只陪着作诗聊天,这样的红颜知己很得一些人喜欢。
而那些女子,基本都是若华楼从大周各地买来的,提前从商人那里见了画像,若是满意就留下画像,约定时间将人送来,而送来那女子画像的商人却不是京城人,此刻已经不在京中了。
瞧着常晖又有要发火的样子,小厮马上说道:“世子,索性也没几日了,奴才到时候早早的带人去等着,只等对方一来就将人绑了过来。”
常晖垂眸细细思索着,觉得现在去找人不如到时候守株待兔,于是点点头,道:“那日我一同前去。”
不亲自抓到那臭婊子难解他心头之恨。
小厮刚松了一口气,听见常晖的话马上为难道:“少爷,您那日成亲。”
说起这个常晖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楚凝初,他想到自己的痛苦,又想到永宁侯府只推出一个丫鬟了事,只觉得恨极。
他娘做的对,就应该给楚凝初弄到府上好好折磨,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给个正妻的身份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等弄到了府上,便叫她生不如死。
“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少爷我亲自去接亲不成,到时候找只鸡去便是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成亲那日明阳伯府到底是没找鸡去,只是常晖本人也没去,原因是常晖在前一日突然发了病,不知道吃了什么,原本好了的伤处突然疼痛异常,实在难以骑马出门,但是婚礼就在第二日,总不能现在改日子,因此最后是让常晖的庶弟代替常晖前去接亲的。八壹中文網
接亲的人突然变了,让宾客都有些不明所以,只有些知道内情的心中嗤笑,不过这到底是永宁侯府的和明阳伯府的事,瞧人家永宁侯府都同意了,他们这些外人能说什么。
实际上老夫人也气的不轻,她根本就不信常晖病了,只觉得明阳伯府是记恨之前的事,有意下脸子,但是事到临头,楚凝初这祸害还是要早些送走比较好,所幸只是个庶女无伤大雅。
于是就在这种怪异的氛围里,楚凝初穿着嫁衣被送出门了,瞧见她走了,老夫人松了口气,楚慕倾扶着她坐下,听见老夫人道:“往后她如何便看她的造化了,侯府能给她的都给她了。”
她说的是给楚凝初的嫁妆,老夫人也没有因着楚凝初做过的事克扣,反而是按照永宁侯府嫁庶女的份例给她了。
“祖母最是疼爱孙儿,想来六妹妹心里也是知道的。”楚慕倾宽慰道。
“我不求她对侯府感恩戴德,只希望她日后莫要再做有损侯府颜面的事。”
“会的,祖母。”
楚慕倾望着被楚文瀚抱出去的楚凝初,眸光悠长。
自然是会的。
另一边,迎亲的车队缓缓的从永宁侯府驶向明阳伯府,楚凝初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并没有对今日来接亲的人不是她的丈夫这件事表现出不满,她知道她如今没有不满的资格。
这几个月她日日坐在院子里思考嫁去了明阳伯府之后该怎么办,只是明阳伯府的人恨极了她,又如何会让放过她,让她嫁过去也是为了折磨她,毕竟她是永宁侯府的小姐时对方下不了手,但是她若是嫁去了明阳伯府,便只能由着对方拿捏了。
而且她心里一直记得楚慕倾与她说的那句才刚刚开始,难道让她嫁到明阳伯府受折磨就是楚慕倾最终的目的吗,她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但往后的日子这么长,只要活着,总能为自己寻到一条路的,她只要能笼络住常晖,那便还有翻盘的机会。
“抓住他!”
楚凝初突然听到了闹哄哄的声音,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马车也停了下来,她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陪嫁丫鬟在车窗边小声说道:“小姐,好像是前面有人起了争执,挡了路。”
具体的她也没看清楚,只是队伍突然就乱了起来。
“你去瞧瞧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凝初现在很是不安,这种不安促使她不断催促丫鬟,语气急躁。
“快些去!”
“是。”
丫鬟忙不迭的小跑着去了车队的最前方,只是周围好像越来越乱,她看见一群大汉和车队的护卫挤在一起,马儿也受惊了一样,开始发出叫声,车夫正在费力控制它们。
整个接亲的车队好像突然就乱了起来,护卫尽量护着马车,但是那群突然冒出来的人里总有不知死活的还在往队伍里挤,马匹也发了狂。
“世子说了,要是抓不住就杀了她。”
楚凝初又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楚慕倾要杀她,这是楚凝初的第一反应,这些人一定是楚慕倾安排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楚凝初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只听见了马的痛呼声和车夫被摔下去的闷哼声,她感觉马车剧烈的震动了起来,自己已经坐不稳了,随后被摔了出去。
马车翻了。
身体狠狠的摔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听见了马蹄声,楚凝初回头,下一秒猛的睁大双眼,下意识将手挡在身前,却仍然逃脱不了。
在剧痛传来时,楚凝初终于明白楚慕倾的那句话,那日齐王府只是开始,而结局是她万般思索,觉得成亲并非死局,仍然怀有一丝希望之时杀了她。
楚慕倾从始至终就没准备让她活着。
她的红盖头和发冠在摔下马车时便掉了出去,楚凝初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好像有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
下雪了。
她侧过头,发冠静静的躺在不远处,上面的珠子光彩夺目,她费力的伸出手,却怎么也摸不到。
永宁侯府同样落了雪,顾宴辞来接楚慕倾的时候,瞧见她伸手接了一朵,那雪花落在手上就化了。
顾宴辞朝她点了点头。
楚慕倾微微笑了。
她记得今安死的那日也下着雪,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天道轮回。
永宁侯府的六小姐在成亲那日死了,马踏而亡。
据说她死的那日,京城下了第二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