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内,马佳氏斜倚在软榻之上,太医高朗庭正蹲跪在地上为马佳氏请脉。片刻后,马佳氏满怀期待的望着他道:“如何?”
高朗庭抬头看她一眼,而后回说,“如主子所愿,您胎象稳固,如今只要微臣帮您细心调理每日服用安胎药便是了。”
马佳氏闻言十分欣喜,她收回手臂上搁着的帕子,很是得意的道,“那本宫可就把腹中孩儿托付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高朗庭低着头忙说:“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护主子能够平安生产。”
“那便有劳高太医了。”高朗庭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女子,通身的打扮早已不是当年入宫时的模样。
只有在偶然与他说话时,眉眼间的神情,能与当年稍稍重合。一时之间,让高朗庭觉得恍如隔世。
二人目光相撞,马佳氏率先躲避,高朗庭开口想说什么。外头突然的一声通传打断了他的念想。
“太皇太后驾到!”马佳氏闻声就立刻起身她略微定了定神,而后就赶紧由映绿搀扶着往门外相迎。
她大老远见着孝庄过来,赶紧跪下开口说道:“臣妾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快快进屋吧。”
孝庄一进殿门就看见了跪在一旁的高朗庭,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马佳氏,“太医可看过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呀?”
马佳氏闻言表现得一脸的难为情,这时高朗庭见势接话说道,“回禀太皇太后,马佳主子她有喜了!”
孝庄闻言又惊又喜,她立即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又正色问道,“果真如此吗,可有几个月了?”
高朗庭抬头看了眼马佳氏,而后又回话称,“主子的胎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只因日前月份太小,胎象不稳故而未曾对外说过。”
这时,马佳氏突然跪下扣头道:“老祖宗,是臣妾留了个心思,想要高太医先不要声张。原先胎象不稳,主要是也怕自个儿福薄,故而才请高太医帮忙隐瞒。总之,都是臣妾的错,让老祖宗担心了,还请老祖宗恕罪。”
马佳氏话音未落,一旁的映绿就小心示意高朗庭先行退下,而此时一众奴才们都已经下去,殿内只剩下孝庄,苏麻喇姑以及马佳氏。
这时候孝庄看着马佳氏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责难什么。只是她心里明镜似的,近来她常常入慈宁宫去请安,少则呆上几个时辰,多则一整个下午。
就算孝庄跪在佛前诵经祈福,她也都默默陪着,轻易不敢打搅。
只不过,前两日她突然表现异常,时不时还要呕吐几下,这让孝庄已然生疑。不过询问之下,她却没有说出实情。
但是孝庄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她随即察觉到了马佳氏的不对劲。现下这一出估计是为了借她之口告诫后宫众人,少动些歪心思,因为这是皇上大婚以来膝下的第一子。
如此也罢,孝庄想反正她这也是为了皇嗣周全着想。故而只说“你选择瞒着也是替肚子里皇上的孩子着想,如今身怀有孕又怎么能动不动就下跪呢?
以后若无旁的事就不要日日去老身宫里请安了,你好生将养着等来日好给皇帝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才是正经事啊!”说完,孝庄微笑着弯身想要扶她起来。
马佳氏见状赶紧说道,“臣妾多谢太皇太后挂怀,只是若不能日日去您老人家跟前尽孝,心里头总是觉得不安,还望老祖宗不要怪罪臣妾才是。”
这话落入孝庄耳里,她只是淡漠一笑,而后自顾自地坐在了眼前的榻上,她伸手想要拉住马佳氏的手。
马佳氏见状赶紧跟过去,孝庄拉着她的手一并坐下后,缓缓开口说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老身我就等着含饴弄孙了!”
说罢,她又吩咐了苏麻喇姑差人去乾清宫请玄烨过来一趟。而后就又和马佳氏一块说着话。
乾清宫内,前来通禀的是马佳氏身边的映绿,她知道此时自家主子胎象稳固,自然有喜之事不日必然会六宫皆晓。
故而在听闻李德全说皇上正在里头陪着景仁宫那位之时,立即不屑的说道,“李公公,不是映绿不懂事,只是如今我家主子经太医诊脉才知有了身孕,这样大的喜事若不能在第一时间让皇上知晓,只怕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只会说您的不是吧!”
皇家向来母以子贵,更何况这又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李德全听到这之后,到底不敢再有所怠慢,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勇闯乾清宫内殿。
果不其然,玄烨在听说马佳氏身怀有孕但是身子不舒服之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瞧一瞧她。
此刻的乾清宫内殿空无一人,只剩下东珠还呆愣在原地。虽然她知道马佳氏怀孕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毕竟是玄烨的女人,受了恩宠之后有孕是迟早的事,况且皇家自然都是母以子贵,这还是第一子,日后生下来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虽然东珠一直在极力告诫自己,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她的心里却依旧还是隐隐作痛。玄烨走后,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人不会再回来了......
良久,梅香唤她好几声东珠都没答应。直到这丫头忍不住晃了晃她的胳膊,东珠才反应过来。
原来李德全早已跪在自己跟前儿了。他说,“禀主子,皇上今日会在钟粹宫和马佳主子一同用晚膳,故而吩咐了要用轿辇好生送您回去,您看?”
果然啊,玄烨到底还是看重这个孩子的。可不是嘛,这可是他的孩子呀。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痛,还是会难受。李德全到底只是个听吩咐办事的奴才,东珠又怎么好意思为难他。
她转头看向窗外,只淡淡的回应称“想来时辰还早,就不劳烦李公公您多跑一趟了,我走回去就行。”
说罢,东珠便在梅香的搀扶之下,踏出了乾清宫的大门。一路上东珠快步前行,若不是有脚下的花盆底鞋桎梏着,估计就差狂奔起来了。
这让跟在后面的梅香也不得不急急忙忙的跟着她一路小跑回了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