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暖阳不温不火地炙烤大地，透过泛黄的叶缝，水池里闪耀着点点金光。
孙尚茗写白板字就像在打仗似的，一笔一划敲击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白板。他笔速飞快，喜欢连笔，所以艾美丽一走神，就再也没看懂他写的什么。
“林澈。”
走神的不止艾美丽一人，孙尚茗问：“干燥的□□能不能使滤纸褪色。”
”……”
林澈如梦初醒地抬起头，缓缓起身。他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回答，教室里寂静得落针可闻，没人敢在孙尚茗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告诉他答案。孙尚茗还有个毛病，谁提示了，下一个被问到的就是他。
大家都觉得林澈肯定能回答出来，根本没有必要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
许久，他开口了，仿佛经过了缓冲阶段，林澈的回答流畅起来：“干燥的□□不能使红纸褪色。”
“为什么。”
“因为不能生成hclo。”
“嗯。回答正确。”孙尚茗满意地推了推眼镜，“下课来我办公室。”
“你这几天在想什么？”孙尚茗抽出周测的答题卡，指着其中一道题，“这你也能算错？”
“……抱歉。”林澈低着头，没什么精神。
“我不是在让你跟我道歉。”他看着林澈，眼神没了平时的慵懒和傲气，除去手边的教案，此刻的孙尚茗更像是一位兄长。
他今年三十岁，正好褪去一身的稚气，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偏偏他面前的小屁孩就是个哑巴，什么也不肯说，孙尚茗拿他没办法。
“我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澈站在他面前，两人无声地僵持好久。最终，孙尚茗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测：“院长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办公室里没其他人，林澈只好把那天晚上方建民说的原原本本转述给他。孙尚茗听后，缓缓往皮椅上靠，难得地沉思起来。
他右手轻轻捏着下巴，沉吟片刻，问：“你想去吗？”
“……想。”林澈坦言。
距离开庭的日期越近，他走神的时间就越长。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期待着那个日子的来临，林澈甚至不再熬夜，梦醒之后一天就过去了，需要等待的天数就又少一些。
双亲遭遇的事故就像是沉重的巨石，这些年一直压在他心里，如同厚重的阴影般挥之不去。
他一直反反复复地看着那段像素极差的视频，催眠自己，天网恢恢，他还这么年轻，总会等到的。
那个时候他还小，事发突然，记忆在时间的洗涤下早已模糊不清了，仅剩躁动不安的血液驱使着他，林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看。
就当是为了补上悲剧遗漏的结尾，写上一个句号。
这是他唯一的执念。
林澈甚至有些极端地想，都是因为这个人，如果他爸妈没死，之后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把所有的责任归咎到这个人身上，这样暗示自己，他就会感到轻松一些。
“什么时候？”
“年底。”
孙尚茗微微皱眉，还有一个多月，这日子挑的真好，不用过年了。
不过想来在逃的这十几年里也没过上几个好年，再少一个有什么关系。
比起这个，孙尚茗更想问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
“如果我带你去了，你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