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子定睛一看,顿时欣慰地连连点头。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传学生落卿璃,一个是郑国公家的千金郑卓音,可谓是王朝和皇渊书院的代表人物了。
郑卓音偏头瞥了落卿璃一眼,眼中装满了惊讶。
今日早课前,郑国公千叮咛万嘱咐,事关郑氏能否拥有神殿的话语权,让她一定要把这次去岭南赈灾的机会争取到手。
她本以为这么艰苦的差事,除了她没人会乐意去,却没想到这个落卿璃竟然也豁得出去。
孟老夫子摸着花白的胡须道:“二位贵女,你们可想好了?今日若是走了,再想归京就不容易了!”
落卿璃刚想张口,衣袖却被岳子衿等人拉住了。
“卿璃,你素来身体孱弱,怎么好去那里折腾呢?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
落卿璃淡笑道:“无妨,本来我在京城也无亲无故的,守不守岁都一样,你们替我照顾好妍欢就行啦!”
落妍欢担心道:“四姐姐……”
郑卓音见她们这副姐妹情深的场面,心下莫名恼火。
凭什么她的家人亲戚巴不得让她在岭南那个艰苦的地方多待几天,好在皇帝面前邀功,凭什么落卿璃的朋友就这样心疼她?
内心极度不平衡下,郑卓音讽刺道:
“又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你们至于这样舍不得吗?若真如此还不如不去,本小姐一个人去也能完成任务。”
落卿璃抬眸,奇怪地看向郑卓音。
“郑小姐,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郑卓音一滞,咬牙道:“我哪有?”
落卿璃轻笑道:“你这句话听着话里有话,像是不希望我和你同去,又像是自己也不想去,这才把怨气迁怒到了我的身上。”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一下子点明了郑卓音不悦的原因。
去赈灾可是件辛苦活,按理说,这些在京圈娇生惯养的嫡小姐没有几个愿意去受苦的。
但落卿璃曾从八卦阵图上看到过,郑氏一族和石家一样,都是祁王的亲信挚友。
她瞧郑卓音不情不愿的样子,便知是家族逼迫她如此的。
可郑家为何要逼迫女儿受苦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去岭南赈灾能换取什么好处——皇室秘而不宣的好处。
落卿璃眸色沉静地直视着郑卓音的眼睛,看得郑卓音心里越发烦躁。
“胡说八道!你爱去不去,干本小姐何事?本小姐为何要迁怒你?”郑卓音怒声反驳道。
落卿璃淡淡颔首道:“这就对了,我去或不去,都不干郑小姐的事,郑小姐是大家闺秀,须知妄自评判别人乃是失礼之举。”
“你!”
郑卓音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撇过头去生闷气。
岳子衿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低下头偷笑,就连明楹也用手绢掩住了嘴,笑得眼睛都弯了。
落卿璃虽然看起来柔弱清婉,又生了一副好说话的性格,可她到底好不好惹,这群人到现在心里还没有数吗?
好好地惹她干嘛……
孟老夫子轻咳两声,适时地打着圆场。
“好了,两位贵女能心系灾区百姓,心中都是有大爱的,你们都是皇渊书院的骄傲。”
又交代了几句,孟老夫子便吩咐两人各自回住处收拾行囊。
落卿璃将小手伸到暖炉上方烤火,静静看着云茶帮她叠着衣裙,心下思索。
等到了岭南,怕就是一个修罗场。
南宫霁在,翰王在、祁王党的郑卓音也在,全都是她需要顾忌的身份,没得让人头痛。
思索再三,落卿璃回身坐到桌案前,提笔娟写。
霜花好奇道:“姑娘,您还要给太子殿下传信呀?如今天气寒冷,白羽夜莺如何飞得到南方去?”
落卿璃摇摇头道:“不是给殿下的,是给翰王的。”
既然做了双面间谍,就要对每一个上峰履行责任。
“可是……翰王不是咱们的仇人吗?”霜花不解道,“你若是给他传了什么重要信息,岂不是会对太子殿下不利?”
落卿璃笑而不语,飞速在纸上写出了祁王党派的活动,末了还不忘加上:
【臣女怀疑祁王动机不纯,还请王爷自行斟酌】
霜花接过信纸恍然大悟。
“姑娘,您这是一出祸水东引呀!”
“没错,即便这些消息不是我说,翰王自己的眼线也会知晓,左右我头上没什么错处,让他们两兄弟自己去玩心眼吧!”
“姑娘明慧。”
落卿璃搓了搓手,将一个手炉塞到霜花怀里。
“接下来就劳烦你啦,替我将这信件送往翰亲王府,翰王的手下会快马传到他手中的。”
霜花福身一礼:“是,奴婢这就去。”
不得不说,翰王的手下办事倒是卖力得很。
早在落卿璃等人到达岭南的两天前,这封信就送到了翰王暂居的府邸。
翰王看了信,对落卿璃能主动为他留意朝中动向的做法十分满意,以致于落卿璃到达岭南的那天,翰王看见她时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南宫霁漠然扫过翰王的嘴脸,心头一阵不爽。
他冷冷道:“皇兄心胸宽广,那么多伤亡病患尚未安置,皇兄还笑得出来,愚弟真是自愧不如。”
翰王脸色一僵,勉强找补道:“愚兄不过是看到两位皇渊的贵女前来支援,一时欣慰,这才有些失态。”
落卿璃温婉见礼,笑盈盈道:“臣女和郑小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一切大事还要敬听二位殿下安排才是。”
郑卓音冷哼一声,大步越过落卿璃,姿态傲然道:
“臣女可不像落姑娘,做什么事都得过且过,臣女既然来到这儿,自是要配合两位殿下做出一番功绩!”
落卿璃黛眉微挑,悠然回击。
“郑小姐好志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此等架势,是要做了两位殿下的主呢。”
“你!”
郑卓音气得不轻,指着落卿璃的鼻子怒道:
“落卿璃,你干嘛总是和我过不去?”
落卿璃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我有吗?噢,原来郑小姐贬低别人时,别人是不能反驳的,那真是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