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街,位于天斗城中心偏南位置,乃是天斗城著名的不夜街。虽然名字叫“街”,范围却囊括了临近的数条街区,街头巷尾商铺林立,还有许多小贩沿街叫卖,即使到了夜间亦是一副人流如织的景象,可谓是整个天斗城最为繁华的区域。
这样的地段,可想而知必然是寸土寸金。基本上能在这里开上一家店的,哪怕只有豆腐块大小,也得拥有不小的势力才能做到。
是以,当唐三跟着宁风致第三次转过人声喧嚷的巷口,看到的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清净景象时,他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愕然之色。
这一条街论店铺密度并不比天皇街的其他地方小,来往的人潮却要显得稀疏许多,偶尔有小贩也只是在路边随意支个摊子,懒洋洋地等着客人近前。
如此闲适从容,在繁华的天皇街原本是不可能存在的才对。
“是不是有点惊讶?”宁风致并未回头,却像是已经知道了唐三的心思似的,笑着说,“其实这是正常的,因为这一条街属于武魂圣殿的地方。”
“以前天皇街扩建到这边的时候,武魂圣殿的人觉得实在太吵,好几次找帝国皇室表示抗议,最后皇室没办法,就干脆下令,让武魂圣殿支付一定的代价,而后把这条街也划拨进了他们的区域。虽然武魂圣殿并没有驱赶这里的商家,不过自那以后,这条街上的人就自觉安静了许多。”
‘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
唐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可是您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呢?”
宁风致道:“这次带你过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上回在史莱克学院知道你的身份后,我也多方打听过你父亲销声匿迹的原因,这个人刚好知道一点。虽然并不全面,但我想,你应该会想要了解的。”
听到事关自己的父亲,唐三顿时心中一紧,难免产生了几分感激之情。
他其实是不太愿意与宁风致接触过多的,毕竟对方乃是一宗之主,事事都要为宗门着想,若是交往过密,对方再出言招揽,他也实在不好拒绝。他却没有想到,当初自己只是信口问了下父亲的往事,甚至根本没有请求对方帮忙,可宁风致却一直在为了自己的事打听,这份关心,绝对不只是笼络人心了。
宁风致领着唐三一路走到街尾的一座茶楼处。茶楼规模不大,只有三层楼,装潢得古色古香,大堂中的客人也只有零星几个,环境十分清幽。
茶楼的二楼乃是雅座,不算大的空间一共被隔断成五间雅间,门是折叠式的雕花木门,上边还挂着不同的铭牌。二人走到最内侧的雅间,宁风致先推门而入,唐三紧随其后,看到雅间中的人时,他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惊讶。
那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五官端正有余而英俊不足,但通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与雍容尊贵的仪态却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甚至能叫人忽略他普通的外表。
——竟是曾经在拍卖场中,与唐三有过一面之缘的另一个人。
“老师,您来了。”青年微笑着向宁风致行礼,目光转移到唐三身上,嘴角笑意温和,“这位就是您推崇备至的唐三兄弟了吧。”
唐三道:“不敢当。”
宁风致笑道:“小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当今天斗帝国的太子,雪清河殿下。”
唐三一惊,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青年眼熟了。毕竟他之前见过雪崩与雪星亲王,而雪清河与那两人同为皇室成员,互相之间有血缘关系,长相自然会有些相似。
‘只是……这位太子殿下喊宁叔叔,‘老师’?雪夜大帝似乎年纪不轻了……难道说,天斗帝国要出现皇室争位的情况了么?而七宝琉璃宗,是将注下在了太子身上?’
心念电转,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微微躬身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唐三有礼了。”
雪清河注视着唐三,微笑道:“如果不是老师告诉我,我实在很难想象你只有十四岁。想当初,我十四岁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懵懂少年而已。”
“认识你很高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雪大哥’吧。太子二字,不提也罢。”
他的目光很平和,并没有多少的侵略性,是以即使唐三知道对方在打量着自己,也很难产生反感的情绪。感慨之余,唐三也暗忖道:‘这位太子殿下,和那个四皇子雪崩……真的是同一个父亲生的吗?为人处事未免差得太远了。’
宁风致在一旁道:“好了,我们坐下说话吧。这里的绿茶相当不错,小三,你可以尝尝。”
三人分宾主入座,雪清河亲自为宁风致与唐三斟上香茗,袅袅白气伴着沁人心脾的茶香蒸腾而上,竟令人不由产生心旷神怡之感。
唐三却没什么心思去品茶,有些急切地问道:“雪大哥,我听宁叔叔说,您对我父亲当初归隐的事了解一些?”
在说起正事时,雪清河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许多,颔首道:“我也是听一位宫廷供奉提起过,因为令尊是我崇拜的偶像,当时就多打听了一些。据我所知,令尊退出魂师界,似乎与武魂殿有关。”
“武魂殿……?”唐三眉心微蹙,“雪大哥,您可否说得具体一些?”
雪清河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杯沿,似在深思,未几徐徐道:“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大约在十五年前,按照时间推算,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武魂殿似乎在寻找一件东西。那件东西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却听说,不仅四大白金主教皆参与其中,甚至连当时的教皇及教皇两位贴身守护者也出面寻找。武魂殿高层倾巢而出,可见那样东西的重要性。”
“而这件东西,似乎就在令尊手中。”
“当时,令尊并不在昊天宗内,应该是带着令堂在大陆上游历,骤然遭遇此事,想必也十分为难。他与武魂殿具体交涉情况无人知晓,只知道不久之后,令尊便宣布脱离昊天宗。而那时候,令尊还只是一位魂斗罗,没有达到封号斗罗的境界。”
“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有消息传出,说是令尊与武魂殿中人在某处决斗,负伤而去,而那件东西终究没有被武魂殿得到。也是在那一战后,传出了令尊成为封号斗罗的消息,并且得到了武魂殿的承认,这才有令尊成为当今最年轻的封号斗罗一说。”
听到这里,唐三忍不住问道:“那我的母亲呢?”
雪清河摇摇头,道:“我并没有听说过有关令堂的消息。只知道,在那一战后不到一个月,武魂殿突然宣布,教皇驾崩,新教皇继位。给我消息的人判断,前任教皇很可能就是与令尊决斗之人,并且在那一战中遭到了重创,才会在不久后驾崩。而令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了隐居,毕竟,虽说他已经脱离昊天宗,却总归是昊天宗直系弟子中最重要的一员,若不退隐,很可能连累宗门。也是从那时候起,昊天宗逐渐脱离人们的视线,很少在魂师界走动了。”
宁风致接口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最重要的无疑是那件武魂殿争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那一战的真实情况。这些恐怕也只有当时的当事人才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父亲的退隐定然与那一战有着密切的关系。”
唐三默默点头。他自泰坦那里得知父亲与昊天宗接连退隐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有所猜想了,雪清河给他的消息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有能力逼迫大陆第一宗门退隐的,除却如日中天的武魂殿,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如果爸爸真的重创教皇导致其死亡,恐怕后续将迎来无穷无尽的追杀,难怪他会带着我隐居在小山村里。’
‘只是……为什么整个故事里,都没有妈妈的存在呢?莫非她就是在那一战中死亡的么?’
思及这一世自己出生时听到的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唐三慢慢握紧了双拳,眼底陡然划过一道凛冽寒光。
将他的一切反应收入眼底,雪清河微微垂眸,啜了一口清苦的茶汤,道:“抱歉,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唐三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情,道:“多谢雪大哥,这些消息对我已经很有用了。”
正事说完,三人便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唐三发觉,这位太子殿下不仅没有多少皇室的架子,更是极为博闻强识,一言一行都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只是聊了一会儿,唐三对他的好感度就忍不住直线上升。等分别之时,雪清河更是将自己的太子金令赠与了他,而后亲自与宁风致一同将他送出了茶楼。
再过不久,宁风致也离开了,茶楼雅间里只留下了雪清河一人。
他将之前唐三与宁风致用过的杯子收起,重新温了一个茶杯,斟上茶后推至自己对面,笑道:“好了,进来吧。”
片刻的安静后,有人沉默地推开了门,径自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浅蓝色的眼眸缓缓抬起,迎上了雪清河似笑非笑的视线。
“太子……殿下。”姬夜冰说,眼神复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