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姑姑闻言，这才抹着汗，极为缓慢地抬起头望向那人的手，目光触到那支簪子时，微微一愣。
她花了好半晌的功夫，才想起来这是从浣衣局一个小宫女被褥里头搜罗来的，一同搜罗来的，还有一袋银两。
就是因为银两的数目太大，她不敢藏在宫中，这便托人将这赃物偷偷送回了家去，可这……怎么会在明大人的手里？
难道只是巧合？
由于是偷拿来的赃物，严姑姑只是怔愣片刻，便连忙摇头：“不……不认识，我不认知，奴婢不过一介浣衣局的奴婢，怎么会识得这般贵重的簪子？”
“是么？姑姑说的可是实话？”明柏声音还算有礼。
饶是这样轻轻的一句问话，就把本就慌得不行的严姑姑吓得一个激灵：“奴婢是……真，真不认识。”
“那姑姑不如解释解释，为何这支簪子会出现在你的家中？”明柏又道。
严姑姑闻言，懵逼了，她……她的家？
她的家住在帝都城城西那么远，难不成明大人还去过她的家？！
明柏站了起来：“说实话吧严姑姑，你的丈夫婆婆都招了，这是五日前你从宫中偷拿出去的赃物。”
严姑姑吓到了，睁大了眼睛抬起头，一脸地不可置信，双眸之中满是惊恐：“这……”
明柏不再看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识得你这浣衣局的严姑姑呢？”
严姑姑自知纸已经保不住火了，这便不停地磕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明大人责罚……”
“够了，我叫你前来不是让你认罪的。”明柏打断她。
严姑姑也知道她这等的婢女偷拿了东西，犯不着让承明殿里的明大人来管，这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明柏拿着这支簪子直言问道：“这簪子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严姑姑匍匐在地，老实答道：“是……从一个小宫女那里搜拿的。”
“那宫女现在人在何处？”
严姑姑闻此言彻底慌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那个小宫女不是今日被自己打得快死的那位么？
难道那宫女是能跟明大人攀上关系的人？
完了完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不是死路一条？
脑子混沌之际，她忽然出声道：“死……死了，她已经病死了，早就死了，我是看她死了才拿了她的东西。”
不论如何，不能让明大人见到那位跟他有关系的宫女，若真有什么关系，那她可就完了……
闻此言，明柏脸上一僵，面色有些苍白，继续问道：“死了？那尸首在何处？”
严姑姑闻言懵了：“啊？”
这死都死了……还要追究尸首？
与此同时，她更是慌得心要跳出了嗓子眼，那她该是对明大人多么重要的人啊，竟还死要见尸……
“应……应该是扔了吧。”严姑姑后背都汗湿了。
“我劝你不要说谎，这自宫中运出去的尸体，可都是有宦官记录的。”明柏的声音严肃了一些：“那她死于几日几时，又是几日几时运出的宫？”
这下严姑姑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这……奴……奴婢是真的不记得了。”
明柏点了点头，命人将她压下待审。
待谢京墨朝务归来，明柏便将这次审问的结果详实告知。
本以为谢京墨好歹会先派人前去打探情况，谁知他人还没在椅子上坐下，就拂袖转身：“陪朕亲自去一趟浣衣局。”
明柏有些诧异：“陛下，那浣衣局乃是归属杂役房，那杂役房可是……”何等的卑贱之地，有恐污了尊足啊。
但是他话未说完，就被谢京墨横过来的一个冷冽眼神给堵住。
也是了，这些时日陛下找人都快找疯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卑贵贱的。
明柏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安排了一群人跟着，这便随着陛下朝着王宫以北的杂役房而去。
谢京墨来到忙忙碌碌的杂役房之时，还是一身雍容华贵的朝服，吓得那些忙碌的奴仆们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乌压压地跪趴一大片。
金色的衣角划过那些奴仆的眼前时，吓得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谁都不知道陛下为何忽然亲临此地，谁也不敢问。
四下皆是一片死寂，甚至连低声议论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谢京墨直奔浣衣局而来，人立在浣衣局门口时，一声令下：“搜！”
身后的两群侍卫便挨个房间地翻腾，搜罗，顺便将浣衣局所有的宫女都赶到了院子里跪下……
谢京墨微微眯着眼睛，一一扫过那些陌生的脸孔。
彼时的小芸刚费力的把苏小宁抱进了她们的睡房不久，正抽泣着，还没哭完，就见外面响起了侍卫翻腾搜罗的声音……
小芸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随便擦了两把眼泪，起身朝着那小小的窗口张望。
还没来得及望见什么，就见有三两名的宫廷侍卫冲了进来，对她道：“陛下有旨，浣衣局所有的宫女都出去跪着，听候发落!”
小芸一见这架势，吓坏了，连忙听话地出去，只是她刚走到门口，那侍卫便将她拦住，指着床上的苏小宁问道：“里面的那位是怎么回事？”
小芸战战兢兢解释道：“她受伤了，没法出去……”
她这么说着，另一名侍卫上前打探，见到那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时，这便对着门口一挥手，放了行。
谢京墨扫过那些脸庞后，蹙了下眉：“人都在这里了么？”
“回禀陛下，还有一名宫女受了很严重的伤，正倒在睡房的床榻上。”
谢京墨眄了他一眼，启唇道：“人在哪？朕去看看。”
“陛下……”那侍卫统领犹豫了一下，这才道：“那乃是最下等的宫女所睡的卧房，脏乱不堪，要不陛下还是……”
话未说完，谢京墨已经自行寻去，无奈之下，他只好赶上前为陛下指路：“陛下，是这间房。”
谢京墨眉头都没蹙一下，就大步而入，见到床上那个蜷缩在床角小声抽噎的宫女时，他微微一怔。
她的手臂上，背上皆满是血污，头发也乱糟糟地散落在脸上，脸上是泥土掺杂着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