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冷冰冰的话说完,苏小宁走到小芸身边蹲下,也不顾小芸茫然的目光,便拉起了她的手,然后牵着她离开。
身后又是一片哭喊呼唤:“昭仪娘娘……”
围在周围的侍卫见昭仪娘娘这么说,这便一枪打在那些人的背脊上:“都安静点!”
听着背后那惨痛的叫喊声,苏小宁蹙了蹙眉,拉着小芸更加快步地走上了台阶。
苏小宁将小芸拉上台阶后,就回到了软塌上坐下。
谢京墨忙又将她揽回怀中,扫了一眼那个被拉到软塌旁边的宫女,柔声问道:“意思是留她一命?”
苏小宁疲累地闭上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京墨见她不愿多解释,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好,都依你。”
苏小宁听着这话觉得谢京墨有点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而自己现在的样子则像是那恃宠而骄助纣为虐的妖妃。
不过她是真的累了,不只身体上的疲累,还有心里的。
很多事情都不大愿意去思考,只想在阿沉的怀里,闻着这熟悉的气息靠着,睡着,像从前那段山里的时光一样。
即便眼下这个杀伐果断的男人,也许……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阿沉了。
谢京墨刚准备继续下杀令,但是目光扫过旁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宫女时,神情犹豫了一下。
小芸被那目光惊得连忙跪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就是莫名的恐慌。
刚刚在阿宁拉她的时候,她还想说什么来着,但是一见到这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便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是任由她拉着。
阿宁拉她到哪里,她便站到哪里,脚步都不敢再挪一下。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离陛下这么近的距离,若不是因为阿宁,她早就吓得跑老远了……
彼时这个男人的目光堪堪真落在她身上,她一个腿抖,这便就跪了。
“你不必怕,站起来。”谢京墨道,语气还算随和。
话是对小芸说的,小芸反应过来这一点时,自己都很懵。
她连忙听话地站了起来,腿还在发抖:“谢……谢陛下恩典。”
“可否与朕说说,当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京墨的目光落在小芸的脸上,心平气和道:
“她的坠子是如何碎的,身上的每一处伤疤又是如何来的?”
谢京墨说到底身上还弥留着那种惯常的温柔气息,真的温和下来时,也让小芸的胆怯不安消减了不少。
见陛下这般宽和的态度询问小芸,立在一旁的侍从也不敢怠慢,立刻搬来了一把椅子放置在小芸的背后,甚至还有贴心的宫女端来糕点和茶盏放在椅子旁边的茶几上。
这让小芸有些受宠若惊,但坐是不敢坐的,毕竟陛下也正坐着,而且周围还有很多品级不知道比她高出多少的宫女太监们都还站着。
而她作为一个最最低等的宫女,能站在这里,已经是陛下莫大的眷顾了……
这便站着回答道:“事……事情是这样的,阿宁哦不……是昭仪娘娘……”
见她愿意站着说,谢京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地聆听事情的经过。
“昭仪娘娘的坠子掉了,哦不是,是严姑姑让我们去沐浴更衣,昭仪娘娘的坠子才掉了……”
小芸因为害怕,所以有些口齿不清,但是她见陛下不论她说成啥样都没有一丝一毫地责备之意时,胆子这就大了起来。
说到最后甚至还有些同仇敌忾的气愤:“就是那个彩儿!非得让昭仪娘娘跪下来给她认错……”
“而且这也就算了,最后昭仪娘娘都跪下求她了,头都给磕破了,她却还不还给她坠子,还要将坠子摔碎!实在是太气人了……”
小芸一口气说完,再次抬头时,见到陛下那面如黑土的脸色,瞬间就捂住嘴,止了声。
苏小宁听小芸这说相声般地说着,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她觉得小芸像极了给班主任告状的小学生,那又胆怯又要说表情,简直了……
谢京墨低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难看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你竟还笑得出来?”
听到她被人欺负成那么个惨样,他都快替她气得肝胆爆裂了,她居然还笑……
不过能看到她这样开心的笑,谢京墨那沉郁了半个多月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说起来,自她醒来到现在,他都从来没有见到她像往常一样笑过了。
于是这便宣召将小芸晋升为一等宫女,还顺带赏赐了好多东西给她。
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金银财宝的小芸都快傻眼了,竟是连跪下谢恩都忘了。
不过谢京墨并不介意,反而还继续问她道:“那严姑姑为何要护着那什么彩儿?”
小芸立刻回道:“因为彩儿是邱姑姑的侄女,邱姑姑是杂役房的总管事,因为这层关系,平时大家都让着彩儿。”
谢京墨微眯了眯眼睛,好一群狗奴才,倒还真是会狗仗人势……
小芸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道:
“对了对了,还有彩儿初来的那一日……”
“因为铺位不够睡,彩儿非要一个人睡两个人的位置,便将昭仪娘娘赶到地上去睡,昭仪娘娘当时还什么也没说,我当时也是瞧着彩儿那架势也……也没敢多说什么。”
“好了,小芸……”苏小宁听了这么半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一句又一句的,都把她说得简直像极了任人宰割的柔弱小绵羊一样。
她当时根本就不介意这事的好么?睡那脏兮兮的床和睡那地上简直没有任何分别……
见被苏小宁打断,小芸也不再多说了,最后像小学生告状一样委屈着脸总结了一句:“总之昭仪娘娘受了很多委屈。”
谢京墨算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又大手一挥,赏赐了一波东西给小芸。
最后手抚着苏小宁的头发宠溺道:“以后可不要再像这样好欺负了……”
苏小宁:“……”我是真没。
当时那么个情况,谁还在乎那些欺负不欺负的,若不是最后彩儿抢了那坠子,她根本不可能与之起任何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