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从蔡家小姐的笳园中走出,一时间已是心乱如麻,他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竟会被一介女流看破点出。
由此更是忘了复返去找蔡邕喝茶,不过这会儿已是没了喝茶的劲头。
踏出蔡府大门,吕布回头打量许久才喟然一叹,与蔡邕建立深刻联系只能留待以后慢慢来了。
“千般万般场景我都幻想过,却唯独没料到这位蔡琰小姐竟是如此睿智,此女才色兼备,以她之能绝不下于一位智者,确实有‘大家’风范。”吕布这般叹息着,又见天色渐暗,又忧心忡忡道:“也不知宁儿那边怎么样了……”
“那是当然!我们家小姐那可是天人之姿!也就是当今天下不容女子抛头露面、指点江山,否则绝对是一名极为厉害的奇女子!”顾雍与周泰二人猫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见到吕布出来,当即就跑了过去。
吕布接着道:“是也!天下人目光如此短视,饶不知女子亦有经天纬地之才,谁说女子不容指点江山?”
说完吕布才睨了眼那陪着笑,显得无比猥琐的青年,以及身边不知何时多出的大汉,吕布眉头一挑道:“哦?你不是之前那小厮么?之前跑那般快,这会儿又从何处冒出来。”
顾雍挠挠头道:“唉!我敢不跑嘛!实不相瞒,小人一见到好家伙那大巴掌扬起来,立刻就溜走了,否则董白那小魔障还不找人把我凌迟了!”
吕布嗤笑道:“就她也敢?我倒没看出这丫头有甚可怕的。”
顾雍一听这就急了,语无伦次道:“你……你是不知道!董白那小丫头都不知霍霍多少老实人了,谁敢惹着她,真是回去狂抽五百鞭子!还有的直接抛尸野外喂狗了!那人打的都没有人形了!”
吕布眉头一皱道:“居然如此暴躁,太可恨了!”
顾雍附和道:“没错!小人也觉得她可……”
吕布:“这性子还挺合我胃口~”
顾雍:“嗯?什么——?”
吕布:“我的意思是,她越这般娇戾,我教训她才越心安理得!”
顾雍:“哦……总觉得哪里不对?”
吕布撇嘴摇摇头就要离去,岂料小厮身旁那大汉忽而张开粗壮的双臂拦住了自己去路。
吕布面无表情道:“何故拦我去路?”
一旁的顾雍眼看周泰这架势,吓得亡魂皆冒,正要上去将其拉开,岂料周泰严肃道:“这小子说你是天下第一好汉,我不服,我说你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三两招就打死我,他竟然不信!”
心里正被蔡文姬弄得憋屈的吕布一肚子愠火没地儿撒,眼见着可以撒气了,一听到周泰这快言快语,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扶额叹道:“你没事儿吧?”
顾雍慌忙跳出来拽着周泰的手臂讪笑道:“他确实没事儿,他有病!”
“咕——”
话音刚落,顾雍的肚子叫了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道:“饿了……”
吕布忽而笑道:“怎的?蔡府连饭都不管你们?”
“嘿嘿……平常我们都自己吃……”
“唉,那行吧,刚好本将军腹中空空,便请你二人吃一顿酒,地儿你们选,我不熟。”
“啊!太好了!没想到居然有送上门的冤大头……不,我的意思是吕布将军真是好人,居然会请我们这种下人吃酒!”
“行了,屁话真多。”
……
入夜,洛阳皇宫内灯火通明,一队队巡逻甲士秩序井然,却显得极为肃杀。
这些骁勇兵卒皆都是董卓麾下的西凉兵,其余禁军早已被替换掉,可以说整个皇城都完全在董卓的掌控之中。
无论是城内城外还是皇宫内部,遍布西凉眼线,防的便是京中百官,以免生乱。
幽静的宫廷道路上,除却巡逻甲士的甲胄碰撞声,以及偶有不知哪位妃子养的猫儿叫春,此外便是一片寂静。
一名身姿姣好的黑衣人绕过巡逻队伍,从黑暗中悄然窜出,直奔后宫而去,一路飞檐走壁,东躲西藏,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轻巧,竟未被人发觉。
长秋宫,皇后居住之所。
因少帝刘辨尚且年幼,因此晚上会在此地逗留许久,与其母何皇后经常在一起,深怕独自一人被暗害掉。
不过如今的何皇后应当被称为何太后才对。
“辨儿,今日宫闱之中流言四起,听说董卓那禽兽欲行废立,你我母子已是朝不保夕。”何太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岁,亦有一番美貌娇容,可谓是天下第一贵妇,否则也不会被灵帝看中,从无根浮萍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了母仪天下的位置。
可此时此刻,何太后却是容颜憔悴,粉黛不施,青丝更是肆意披落肩头,细看还能看到其中夹杂的一两根白发。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就让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忧愁到催生出白发。
刘辨听到母亲这般诉说,心头也是掩上一层厚厚的阴霾,如今被困在这宫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平日彰显大汉威严的皇宫此刻却是世上最金贵的牢笼。
“母后——这皇帝,辨儿不做了好不好?我们去找董卓求情,孩儿自愿从皇位上退下来,让协弟登基,只求老贼能保我母子二人平安,呜呜……”刘辨悲从心来,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这是他心中第三次这般惶恐,第一次是父皇驾崩,第二次是舅舅何进之死,第三次便是这次。
可这三件事一茬接一茬,已让这位少年的内心变得支离破碎。
何太后原本呆滞憔悴的面容顿时抖擞起来,大声道:“不行!辨儿你才是皇帝,你才是大汉的皇帝!你是天子!谁都不能让你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可是母后……我真的是天子吗?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才把我当成天子吧……”刘辨哭的低沉,伤心的几不能自语。
何太后脸色惨白,瘫坐在凤床之上,哀痛不已道:“悔不该听那群奸佞宦官之言,害死你舅舅,否则怎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上天真要亡我母子吗?”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上天愿不愿亡你们倒不清楚,不过董卓肯定是要除掉你们的。”
何太后脸色一变,慌忙抬头朝四周望去,却不知何时在自己凤床旁边多出了一名黑衣人。
何太后急忙将刘辨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香肩微微颤抖,却仍强自捡起身为太后的威严,脸色不变道:“是董卓派你来杀我们母子的?老贼就这般等不及吗?”
黑衣人将遮脸的黑色面巾摘下,露出一副无比惹人的妖颜,不是张宁还道是谁?
原来自昨日与吕布演了场戏之后,张宁将事情交代完便亲自潜回了京城,来办这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