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柔将水桶置在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腰。
十几年的风风雨雨,让她茂华不在,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多年的磨难虽说让她的皮肤不再白皙,可仍然难掩灵动美艳的容颜。
只是拮据的生活,让她疏于打扮,才貌如普通妇人。
再者说,如今她孑然一身,也不在乎这些了。
“娘……!”
严柔擦拭着额头细密的汗水,听到这声呼唤,眸子闪过一丝惊喜。
自打女儿出行,她就一直在担忧思念。
生怕女儿在路上会出现意外。
她猛地转过身,一道影子就扑进了怀里。
“玲绮,你……你回来了,为娘都快担心死你了。”严柔轻抚着啜泣不已的女儿,既是盼怀又是不安道:“你……见到他了吗?”
严玲绮擦了擦眼泪,埋怨道:“娘,那到底是个什么男人!他根本就不认我!也不愿意来见你!你为了他受了这么多磨难,值得吗!”
“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严柔脸色苍白无力,身体又虚弱了几分,定了定心神道:“他现在是朝廷的大将军,肯定是要有很多事情忙的,我早就说了让你别去打扰你父亲。”
严玲绮忍住眸子里的笑意,不满道:“明明是他不愿意与我们相认,娘却还要向着他说话!哼!”
严柔强颜欢笑,心里有多痛只有自己才明白。
她步履蹒跚的转身回屋,泪珠如同断了线般滚滚落下,却不敢让女儿看到。
终究是心神俱疲,又遭受这般打击,严柔只觉头晕目眩,脑袋一片空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娘!”严玲绮见母亲后仰倒下,顿时后悔不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藏在外面偷偷凝视母女的吕布箭步窜出,总算接住了她。
两人对视之际。
时光仿佛奔流回溯,回到了十六年前。
回到了少男少女了无心事的美好年华。
曾经的他,天生神力,英俊潇洒,带着少年的懵懂志气。
曾经的她,妙龄端庄,灵动美丽,满心都是对少年的憧憬。
“柔儿……”
“你……你……”
二人双双哽咽,两具颤抖的躯体竟相顾无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吕布终是忍不住胸中的烦郁悲伤,虎目热泪不断涌出。
这一刻,他快要窒息。
皱褶的记忆,穿梭在时光隧道里,掠过了许多曾经到访的地方。
那些树,那些叶,那些风,那些雨,那些痴缠的温柔,那些醉人的低语,那些相通的心灵,那些无言的凝望,那些深情的拥抱,那些感动的泪滴。
“吕布哥哥……真的是你吗?这不是梦?”
严柔好似筋疲力尽,空洞呆滞的眼眸,凝视着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庞。
他呀,终究再也不似曾经英姿勃发的少年模样,多了些许风霜刀刻的五官,却是那么的亲切。
“是我,是我!这不是梦!”
吕布心伤神碎,紧紧抱住多少日夜,仅存于梦中的少女,哭的肝肠寸断。
他嘴唇哆嗦,喉咙中宛如卡了根鱼骨,却仍旧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柔儿,柔儿,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听到吕布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严柔毫无光彩的眸子渐渐恢复了动人模样,她像是受惊的鸟儿。
“啊!吕布哥哥,你等等我,柔儿……柔儿这个样子,好丑!”
说着就想从吕布怀里挣脱出去,却被男人刚武有力的身躯死死抱住。
男人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轻声道:“不管我的柔儿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也是我魂牵梦萦的人儿。”
严柔顿时停止了挣扎,一双明媚如水的眸子细细打量着拥自己入怀的男人,突然破涕为笑道:“吕布哥哥的嘴巴倒是比以前甜了不少!”
她心跳的厉害,那双玉手也因常年劳作变得粗糙,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男人的脸颊,任由眼泪滑落,“十六年了……吕布哥哥,也不是当年模样了。”
视线凝眸处,一片潮湿,透着温热。
许久不曾悲伤,却也无法快乐,快乐如风逝,忧伤已平常。
吕布用自己的大手轻轻握住柔儿的手心,十指紧扣,柔声道:“岁月从不留情,年华总是留不住,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刻,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柔儿,你……愿意吗?”
情到深处,本应一发不可收拾。
可悲欢离合后的久别重逢,却让严柔的眸子又垂了下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永远待在所爱身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可是……
“吕布哥哥,你如今位高权重,洛阳那是天下的漩涡中心,我……我现在只是一乡野村妇,人老珠黄……”严柔哽咽不已。
你现在是天上的雄鹰,天下闻名的大将军。
我还怎可配得上?
严柔情绪愈发低沉,眸中的光华渐渐散去。
之前她之所以有意无意的不让女儿去寻吕布,就是有这个顾虑。
如今的两人,差别已是天上地下。
吕布心慌失措,看了眼自家闺女,后者却摊摊手一脸的无辜。
眼见柔儿情绪低落的厉害,吕布咬咬牙,做了个对自己来说,平生最大胆的举动!
“柔儿!”
“嗯?”
吕布捧起伊人的脸蛋儿,猛地吻了上去。
“唔唔……”严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心心念念的男人。
她的娇躯越来越软,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般,软烂的瘫在吕布怀中。
这是吕布第一次对柔儿做出超乎常规的举动。
之前那回由于是醉酒状态,还以为是一场梦,对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知觉。
至少吕布认为,那次不算。
严玲绮撇撇嘴,脸红不已,骂骂咧咧的跑到外面去了。
您二老还真就把我当成个意外呗。
过了许久,直到严柔快要喘不上气来,吕布才堪堪松开。
“你要死啦!干嘛……一上来就这样……我……我都没做好准备呢。”严柔咽住话,红了脸,低下头,揪弄着衣服,那一种软惜娇羞、轻怜痛惜之情,竟难以形容。
吕布轻轻揽住柔儿的香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柔儿,我若为将,你便是将军夫人,我若是为王,你便是王后,有朝一日我若为帝,你又如何做不得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跟我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好不好?”
严柔明白吕布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妄自菲薄,顾虑过多。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得答应我。”
吕布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定的点头道:“只要是柔儿所求,我吕布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应下来!”
严柔笑颜如花,痴痴道:“我不求你为将为王,甚至做得通天彻地之人,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务要爱惜身子,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愿与所爱之人双宿双飞?
多年下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是我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在我的身后还有忠于我的将军们、并州的好儿郎、宁儿,他们的生死全都牵挂在我的身上。
这些话,吕布难以说出口。
走得越远,站得越高,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就愈发的数不清了。
纵有千言万语,为了不让心爱之人担忧,也只能化为坚决的一个字。
“好!”
严柔静静靠在吕布肩头,忽然想起女儿,连忙道:“玲绮!”
“来了来了,我还以为娘有了男人就不要女儿了呢,哼!”严玲绮一进来就翻了个白眼,不过脸上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严柔看看深爱的男人,又望了眼女儿,宽慰道:“如今你父亲也回来了……”
“哎呀!知道知道!我以后就叫吕玲绮了呗!”
吕玲绮娇憨的硬生生挤在父母中间,一手揽住一个肩膀,开心道:“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