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日后。
洛阳城内,曾经的飞熊军统帅牛辅,因伤重导致不治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则消息,在天下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最多成为各路诸侯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可在西凉军内部,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牛辅何许人也?
可以说在入京之前,主公的胞弟董旻尚未回归军中,吕布尚未投诚,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牛老二。
西凉数十万雄军,牛辅仅在董卓一人之下,是真正的大人物。
可惜因能力不足,跟随董卓入京之后接连干出混账之事以及僭越之举,不但在与白波军的交战中致万余飞熊勇士死伤,更做出了内部火并,残害手足同僚等犯了大忌的事情。
董卓又得知其在背后的悖逆之言,殴打爱女董媛,对其彻底死心,甚至杀心已决。
“奉相国令!自即日起!由李傕担任飞熊主将,郭汜任副将,共掌军事,不得有误!”
“末将李傕!”
“末将郭汜!”
“得令!”
西凉本阵大营,李傕郭汜二将难掩喜悦之情,消化良久才正色叩首,可颤抖的双手与身体却暴露了他们的真实内心。
“还望二位将军能够不服相国所托,做本职分内之事,而其他的事,尤其是蠢事,连想都不要想,否则牛辅今日之结局,难保不会后继无人。”
李儒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跪拜的二人,话语间不经意透露出一股冷冽。
“末将万万不敢!相国是我等的天,相国之命便是天命!岂敢阳奉阴违!”
李傕深感惶恐,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老上司牛辅之死,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说暴毙便暴毙。
再加上李儒言辞中暗暗警醒,更让李傕心中胆寒。
那牛辅无论再多混球,再多平庸,始终是相国的女婿,算是半个董家人!
怎能说除掉就除掉呢?
难道又与吕布有关?
李傕心思百转,作为牛辅的心腹,不知暗中替他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事。
因此,他比谁都要清楚,牛辅之所以日渐式微,与吕布是有直接关系的!
就连残废重伤,更是由吕布亲自动的手!
难道,相国会因为吕布,而除掉自己的女婿?
不过嘛……牛辅你死的好啊!
你若不死,便一直骑在老子的头上,让老子鞍前马后,干尽脏事不说,还随意惩戒!
也就你死了,才让老子成功上位!
也不怪你牛老二该死!连当前的形势都看不清楚!
如今西凉格局,摆明了谁跟吕布作对,谁就没有好下场!
可你偏偏不知悔改,三番两次朝枪口上撞!
你不死谁死?!
反观我等弟兄,只要不与吕布起冲突,不做一些没脑子的僭越举动惹恼相国,还不是能一直高枕无忧的做这大军统帅?!
李傕越想越激动,可深邃的眼眸却暼向了一旁的郭汜,只见后者已经兴奋的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尔等好自为之吧!而今朝内有奸臣,外有逆贼作乱,兴许今日,明日,任何一日,都有战乱将起!二位将军,务必积极整备军务,听从相国军令,随时准备开拔!”
“诺!”
待李儒走后,李傕才缓缓挪起身子,用力掸了掸跪下后甲胄上沾染的灰尘,神态间保留着一丝倨傲,冷冷的看向郭汜道:“行了,人都走了,还跪着作甚!身为飞熊副将,一点像样的姿态都没有!”
“呃……李兄说的是!只是弟仿佛身处梦中,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啊!”
李傕却没理会,而是深沉的挠了挠下颌,随即猛地拍手道:“郭老弟!前几日远在凉州的段煨将军差人送来的三万匹战马如今还未来得及分配吧!”
“是也!此事相国早已知晓,不过其实不止三万匹,其中还多出约莫有四五千匹。”
“郭老弟,吕布那营中不是还有八千并州狼骑?他们有人,却缺马,昔日一战,辎重马匹被黄巾军和黑山军缴的差不多了,辎重与兵器后来虽有我西凉大军的补充,可战马一直没能富余……”
“李兄的意思是……”
“郭老弟,你即刻将所有未经上报所多出来的所有战马,全部给并州军送过去!这是咱们送给吕布的大礼!为了保险起见,由你亲自去走一趟,记住一定要让张辽或者高顺亲自接收!万一……为兄是说万一日后相国知晓怪罪下来,这个责任也好让吕布和他的下属一并担着,总不会全部怪罪于我等!”
李傕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自信的笑容中透露着诡异。
“李兄好作为啊!如此,咱们既做了大好人,让吕布承了咱们的情,以后就算事情败露,相国也不好怪罪我等!毕竟责任是分摊的,有吕布在前面顶着,咱们怎么着也不会遭罪!”
郭汜不愧常年与李傕同穿一条裤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不禁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老弟这就去办!
李傕捏了捏一撇胡须,陶醉不已:“原来这就是智珠在握,大权在握的感觉,啊!日后在这营中,就是我李傕说了算了!”
“牛辅你个傲慢且无脑的蠢货!老子一定会比你做的更好!”
“哈哈哈哈哈——!”
……
蔡府。
“蔡公,平日都是晚辈主动求见拜访,今日是刮了什么风,竟让蔡公邀在下一见。”
吕布抿了口茶,对于蔡邕这反常的举动有所不解。
过去近一年中,这位大儒或许是为了避嫌,或许是其他原因,从未肯亲自邀请自己入府。
今天,却是他前往温侯府,拉着自己,硬生生一路走到蔡府。
“怎么?很奇怪?”
蔡邕喝了口茶,淡笑道:“这茶如何?”
“初入口中甚觉苦涩,溶于腹中,却又舌底甘甜,好茶。”吕布对于茶实在是不懂。让他品头论足,纯粹挂羊头卖狗肉,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蔡邕则笑着摇了摇头,“说的很糙,却是重点,苦尽甘来啊!”
“牛辅死了,今天传出来的消息。”
吕布点了点头,其实牛辅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了,只是一直在压着,直到今天才将消息放出来。
“因你而死吧。”蔡邕淡然道。
吕布不自觉握了握杯子,没有说话。
“呵!好一个风流倜傥的温侯啊!与相国的女儿互通款曲,竟瞒了众人那么久,现在倒是好了,你们两个当事人没事儿,牛辅反倒死的透彻。”
蔡邕话语间略带讽意,他目光不满的望着吕布,这个家伙,吸引女子真是一把好手!
一点都不逊于年轻时的自己啊!
可惜自己的女儿,唉!
以后怕是要受不少委屈啊!
“你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相国是不会瞒着我的,这事儿别人可能不会知道,但我,一定会知道。”蔡邕扬了扬嘴角,显得颇为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