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声声沉闷,原本夜半已经渐小的雨势此时再度变大,清晨的冷冽风从半阖的窗中吹进来,风时躺在床上,没盖被子的半个身子已经冷透了,僵着不能动。
知道丧钟一声声敲完,他才运转灵气,从床上做了起来。
此时门外传来了略显仓促的脚步声。
风时眼皮抖动,抿着唇,屏着呼吸,静等着来人靠近。
“师兄!师兄!”
是邱长洲的声音,掩映在雨声中,听起来断断续续,若人悲恸大哭时的喘息碎语,格外悲戚。
风时在他即将走近的时候翻身坐了起来。
门被人应声推开,先进来的却是沈颂鹤。
“师兄……”
他像是也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两人对视一眼的功夫,邱长洲便踩着门槛踉跄着闯了进来。
“师兄!师尊……师尊他!”话出口,带着满满得哽咽。
风时感觉自己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脑海中也是嗡了一声。
虽然已经事先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想象中的那样淡定。
邱长洲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嘴唇也泛着乌青,双眼赤红,一进门便扑倒在地,哑了声音。
风时未说话,但身子却已经动了起来,一路仓促的往主峰赶,沈颂鹤紧随其后。
地上的邱长洲见状,也蹒跚着站了起来,急步跟了过去。
雨下的是当真的大,天色暗的像是再也亮不起来。
路上泥泞,沾了人一脚的泥水。
三人到的时候,正撞上半空中几只仙鸟衔来的棺椁,绵密的雨丝长针一样打下来,刺眼极了。
此时的主峰上已经聚满了崇山宗的弟子,但如此多的人,却静默无声,周围只能听到雨滴击打在石板上的声音。
这些弟子显然都已经发生了什么,见到风时三人来,皆目视着他们。
两具棺椁,里面躺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仙鹤一路飞往前方的高台。
风时视线紧锁着,顺着众人让开的小路一路追随过去。
高台之上,掌门和其余长老都已到齐,脸色各异。
风时三人飞上高台时,棺椁也已落地。
人未近,便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棺椁中隐隐透出淡淡的魔气。
“小忆……”掌门
风时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脸上发冷,眼中也刺痛。
雨中的棺椁被灵气包裹着,并没有被雨水侵蚀。
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去看,周围一片死寂。
风时盯着面前的棺椁,恍惚回想起他刚来到这个时空的那天,师尊出现,将他当作宝贝一般捧在手中。
哄他喝兽奶,笨拙地逗他开心。
那时候他还有些不屑,此时回想起来,却只剩失不复得的痛楚。
还有师娘,那般温柔的人,此时却躺在冰冷的棺椁之中。
风时不敢看,不敢看他们最后的样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避掉这个事实。
没想到之前那一别,竟是永别。
“师师尊……师娘!”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邱长洲。
他是师尊和师娘抚养带大的,与他们两人感情浓厚,早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然崩溃过一次,现下第一个扑倒在棺椁前。
沈颂鹤虽平日与风时关系更近,但对师尊师娘亦有感情,此时站在原地,表情亦有些木然。
风时藏在袖下手微微抖着,邱长洲哽咽的唤声似乎唤醒了这死了般的雨天。
瑶菁偏头抹了把眼泪,突然低声骂道:“老娘非要宰了那帮畜生!”
其余几位长老也面露悲色。
风时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一股透心的凉意之中包围着他,甚至是在往骨子里渗透,一点点的将他拽进无穷黑暗的深渊。
突然,在这一片令人眩晕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只带着温度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拉了他一把。
耳边传来了沈颂鹤微沉的嗓音:“师兄。”
风时恍惚着回神,下意识地偏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