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第一缕晨曦挣脱黑暗的桎梏,洒向长安柳公府,给这座庄重大气的大院披上一层淡红色的轻纱。
于是柳公府于肃穆中又添了许多轻灵跳跃着的光影,空气湿润而又清新,浸染得那些院落花草树木都分外精神十足了。
月福院中,柳老夫人早已整装待毕,端坐在首位。在她的左侧,王芷兰是一身大红正装,妆容精致。
柳母也早早被丫鬟婆子唤醒,洗面梳头,换上隆重的正装,哄的她乖乖的坐在了柳老夫人右侧。
再余下去,便是柳氏宗族中几位德高望众的族老们及柳氏宗族中较有头脸的一众女眷。
再加上各自的随侍丫鬟婆子,月福院中那个大大的厅堂也被塞的满满当当的。
柳母依然紧紧抱着她那从不离手的枕头,看着这厅堂中济济一堂的女眷。
她东看看西瞄瞄,又见着大家都是明显精心装扮过,便扭着身子,附到身旁柳老夫人耳边悄声问:“是要过新年了吗?”
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月福院人虽多,却是极安静,她的说话声仍是清晰可闻。
柳老夫人“扑哧”一声笑了,打破了一室沉寂:“瞧这傻子,昨天自个儿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儿也不知道。”
柳老夫人说着,爱怜的给柳母抿了抿额边垂下的几丝碎发。见着这个多年来就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儿媳妇,瞪着一双小鹿似的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由悠悠长叹。
王芷兰忙开口道:“奶奶,娘现在是不明白,等弟妹给五弟生个白胖大小子,娘抱上孙子,一高兴,说不得病就好了。”
一余众人忙跟着开口:“对呀,对呀,心病还须心药医。”
“少夫人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人又长得美,生出来的孩子还不知漂亮成什么样呢。”
又有人“嘻嘻”捂嘴笑:“说不得现在肚中都已经有了。”
便有人接道:“咱侄儿养精蓄锐这多年,昨儿个终于娶了个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不得卖力的折腾呀。”
“就跟种庄稼一样,这力使足了,孩子不就来的快么。”
柳老夫人终是被逗得开颜笑起来:“瞧你们一个个这张嘴,什么话都敢住外嘣。一会新娘子来了,可得给我收敛着,若惹恼我的宝贝孙媳妇,老婆子我跟你们没完。”
大家便都嘻嘻哈哈应着,一时间厅堂热闹极了。
只有柳母,抱着她的枕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心的疑惑。
柳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杏儿快步进来,喜气洋洋的跟众人躬身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开口道:“来了,五爷跟新夫人来了。”
大家忙收起调笑的模样,理理鬓角整整衣服,端正地坐好。
便有小丫鬟掀起珍珠门帘,众人顿觉眼前一亮,不由齐声暗赞。
只见得一个端庄秀美,一个丰神俊朗,好漂亮的一对人儿。
王芷兰跟着柳慕容,跪到柳老夫人面前,接过婆子手中的茶盏,双手举过头,恭恭敬敬的奉给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笑的眼都眯成了缝,连连点头:“好孩子,好,好!”
接过浅饮了一口,又让身后的丫鬟端过早已准备好的礼品。
那铺垫着金丝绸托盘上,竟是一整套红宝石头面。那些宝石个个颜色娇艳欲滴,晶莹剔透,镶嵌在挑心、分心、满冠、顶簪、掩鬓、围髻、步摇、钗、坠等等一系首饰之上,真正是富丽堂皇,熠熠生辉。
莫宛如惊得手足无措:“奶奶,这个太贵重了……”
柳老夫人慈爱的微笑道:“奶奶老了,这些个也用不不上。”
又看看王芷兰道:“也只有你,这样的好颜色才镇得住这样艳丽。像你嫂嫂这般,戴上后只怕是只见首饰不见人了,不给你给谁?”
“奶奶!”王芷兰撅起嘴巴,“您这是喜新厌旧,有了新孙媳妇儿,就这样埋汰我啦?”
柳老夫人斜了王芷兰一眼:“谁叫你每天对我这老婆子管东管西的。哦,这个不准吃,那个不准喝,多睡会你也不准,多坐会儿你就把我往园子里赶,逼着去逛,天天逛有什么可逛的。哼,哪里是什么喜新厌旧,是早就不喜欢你了。”
王芷兰气哼哼的,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托盘,塞给莫宛如身后的桃儿:“快给你主子收好吧。”
又亲热的跟莫宛如道:“好妹妹,这老太婆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咱姐妹俩呀以后慢慢地都把她那压箱底的好东西给哄出来。”
一直紧张极了的莫宛如不由也笑了,几乎是瞬间,她就喜欢上了那个干瘦的老太婆,喜欢上了那个温软的嫂嫂。
她偷偷的去瞧身边柳慕容,羞涩难禁又满怀喜悦。
以后,他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了。
从两人进来,柳母就一直瞧着他们,暗暗琢磨着,见着两人又起身双双跪到她的面前,忙又凑到柳老夫人耳边低声跟她说:“我知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了,我也知道她是谁啦。”
柳老夫人见她这句说的极为明白,欣慰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去接莫宛如奉的茶。
柳母难得地让身边的丫鬟接过她抱着的枕头,又不住叮咛着:“可得仔细点,抱好了,别把我的小五给摔了。”
见着丫鬟连连点头,这才回过身,端端正正的坐好。
她竭力摆出一副庄重的神态,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后,放到桌上,用着一种矜持的语气开了口:“妹妹,既然你已进了门,我也喝了你敬的茶,以后咱们姐妹就好好相处,你就安心好好伺候国公爷,多为柳家开支散叶。”
满室皆尽惊愕,柳母却毫无所觉,又从手腕上取下她一直戴着的翡翠玉镯,留恋的看了好几眼,才依依不舍的把它塞到莫宛如手中:“妹妹,这个是国公爷送我的,我把它给你啦。”
莫宛如转头去瞧柳慕容,见他怔怔地看着他的母亲,神情哀痛。不由也心里一痛,更加怜惜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