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如果说方才李小玉不过是想放低姿态搏求这个老太太的怜悯之心,这时却因为柳老夫人这样一个温情的举动,心里一暖,顿生了无限希望。
柳老夫人干枯的手指仍轻抚着李小玉的脸,脸上也笑意盎然,她俯到李小玉的耳边,低声说:“你说的我都信,我也相信你们是清白的。可是,我就是不想放了你们!你说怎么办?”
李小玉愕然,柳老夫人已退后一步,淡淡地道:“这火烧太残忍了点,就浸猪笼吧,好歹给你们留个全尸。”
李小玉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向曾阿牛望去。
曾阿牛也停止了挣扎,任由那几个护卫把按压在地上,头也被护卫紧紧压在地面。
他费力地扭转着,尖锐的石子把他脸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望向李小玉,冲她咧嘴一笑,温声道:“妹子,别怕。”
李小玉心里凄怆无比,木然的垂下头,不敢再看曾阿牛灿烂的笑脸。
柳老夫人蹲下身,伸出她鸡爪似的手指捏住李小玉的下巴,抬起她的头,迫使她去看曾阿牛。
“他也是从岭南来的吧?他家中还有年迈的老母年轻的娇妻年幼的女儿是吧?岭南那地苦着呢,可怜啦。你说留下那孤儿寡母的要怎么活下去啊!”
她森森地一笑:“你记住了!这个男人,他是为了你死的,这一切都是你造的罪孽!”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柳老夫人如此地痛恨,恨的狠不得扒其皮噬其肉都难解心头之恨!
她迷她孙儿的心,杀她孙儿的身,又几乎让她痛失重孙。她让她的孙儿一次次为了她欲抛家不顾,让她孙媳妇儿郁郁寡欢,强颜欢笑。
想起莫太傅的勃然大怒,她是愈发痛恨。她甚至让莫、柳两家的结盟变的岌岌可危。
在游云寺柳慕容抛下满府的人,抛下正在做着的法事追她而去的那个早晨,她便再一次动了杀机,而且是势在必得。
调开柳慕容安排在静园的人,以曾阿牛为诱,还正想怎么设法再支开柳慕容,柳慕容便连府门都没进,就被暴怒的莫太傅捆走了。
一切进行的那么顺利,似乎天意都站在了她这边。柳老夫人只想仰头大笑。她轻蔑地瞄两人一眼,一挥手:“带走。”
正在这时候,旁边忽地传来“扑通”一声响。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傻丫摔了个嘴啃泥,正手脚齐用的想爬起来。见众人望来,“呵呵”地张大嘴巴冲众人傻笑。
傻丫本是听李小玉的话,老老实实地蹲在假山石后。后来,又见柳老夫人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堵住了柴房的门,更是害怕的不敢动弹。
可听着听着,听到柳老夫人说要把李小玉浸猪笼,不由大急。
这可不行,五爷让她跟着玉姨娘的,还说她只要把玉姨娘照顾好了,就赏她一座宅子给她和吴大做新房。
吴大家兄弟多,日子过的颇为艰难,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挤的很,要是他们能有自己的宅子,那得多美啊。
要是玉姨娘被浸猪笼了,那宅子可就飘走了。
再说,就冲玉姨娘待她那么那么的好,她也得救她。
傻丫虽说是脑袋瓜子时灵时不灵的,可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冒然的冲出去是救不了玉姨娘的。
老夫人发了威,这满府里也只有五爷能从老夫人手中救下玉姨娘了。
她得赶紧的去找五爷。
于是,她趁着众人围上去准备带走曾阿牛和李小玉时,偷偷地移出假山,想从旁边绕过去。
只是她素来笨手笨脚的,就不会做什么聪明敏捷的事儿。
她猴着腰一步一步轻轻地挪着,又恐被那群人发现,还要时不时分着心侧着头去观探那群人的动静,就没注意脚下。加之秋天的清晨空气湿润,地上也湿哒哒的,脚底一滑,身子向前一扑,就摔了个狗啃泥。
傻丫见众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向她望来,爬起身,冲着众人张嘴傻笑:“我就是醒来没见玉姨娘,来找找她。”
又见柳老夫人一双眼鹰似的盯着她,心里害怕的蹦蹦跳,边退着边摆着手:“我先回了。”
说着一转身,撒腿就向大门口跑去。
不管怎样,跑出去再说。
自上次她守在府门口等了大半日才等回五爷后,五爷就交待她,再有要紧事就去一出巷子口左拐的第一家名为“来福”的糕点铺,找那儿那个胖的跟个弥勒佛的尹老板。
五爷还告诉她,哪怕他不在长安城,只要找到了尹老板,他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哼!”柳老夫人一声冷哼。
庄婆婆会意,忙喝到:“还不把那丫头拦住。”几个愣着的婆子忙追了上去。
傻丫仗着年轻力壮,绕着树木丛左躲右闪,几个婆子累的气喘吁吁,一时也抓不住她。
庄婆婆见柳老夫人脸色越来越沉,忙推了带队的护卫侍卫长刘正平一把。
刘正平伸手一点:“你们几个过来,去。”
那几个护卫散开呈包围圈把傻丫围在了中间,再缩小圈子向她包抄过去。很快,傻丫便被几个护卫围在了中间。
她喘着粗气,扭头向李小玉望去,只见李小玉冲她连连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动了。
傻丫忽地想起李小玉把她按到假山后,叮咛她不要出来,又给她梳头发,说让她以后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说她的首饰都给她做嫁妆了。
她怎么就那么傻呀,就没听出玉姨娘在跟她交待后事?
她又去看柳老夫人,柳老夫人脸色阴沉的可怕,也不知在想什么,更不知她要怎么惩罚她?
这府里就老夫人最厉害了,动不动就会动真格要人命的。
找五爷!只有找到五爷她们才能都有救。
到底是一个府里的,对方又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几个大男人也不好象对曾阿牛般动粗,只把她围在中间,静待老夫人示下。
却不妨,正哈着腰吐着舌头喘粗气的傻丫,忽地头一埋,灵敏的象条鱼儿从他们几人的缝隙处钻了过去,撒脚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