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先生脸都气红了。
但因为最近风吹日晒比较多，他原本白皙的皮肤遭到了黑色素的大量入侵，导致整体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水煮鸡蛋，变成茶叶蛋。
“我们有急事。”奥罗拉没有功夫安抚他的小情绪，“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泰伦斯的人？他是奥普德王国的王子，应该在一个月前到达这里。”
汤姆听罢，目光中竟然带上警惕：“你找他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曼德尔皱起眉，“你既然认识就带我们过去。”
汤姆知道自己反应太大，反而暴露了，有些懊恼道：“他不是个坏人，事情不是外面传得那样，他当时只是要给那个有翼人治疗……”
奥罗拉像看白痴一样看他：“谁说要抓他了？”
“啊？”汤姆呆滞，“难道不是光明神庙要抓他？”
“光明神庙哪有那么闲？”奥罗拉无语看他，“光是在世界各地修补空间狭缝人手都不够。”
还会时常奴役他们黄金塔的人，美其名曰是实习。
奥罗拉晃了晃手，展示戒指：“我们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
***
泰伦斯得到消息，他新建造的旅游景点——镜子迷宫被人砸了场子！
“是谁这么缺德！”泰伦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着西尔维斯特往外走。
在门口迎面碰到了汤姆先生。
“等等！”汤姆赶忙叫住正准备擦身而过的两人。
泰伦斯闻声转头，正好看到奥罗拉和曼德尔。
跟目击人描述的两个犯人一模一样！
于是保持着怒气值，又杀了回来。
泰伦斯开口就是质问：“是你们砸的幻镜迷宫？”
奥罗拉听到这个名字，眼角抽了下。
不过观察来人，体型微胖，身上的脂肪并没有米拉描述得那样丰富。
后面跟着一个黑发绿眼的精灵。嗯，这应该是半精灵没跑了。
她不知道，因为远离了那个压抑的王宫和自己的父亲。泰伦斯每天吃好睡好又没压力，体重也逐渐回归正常。
泰伦斯只见她上下扫视了自己几眼，不答反问：“你们是泰伦斯和西尔维斯特？”
西尔维斯特感受到她并不简单，默默上前一步，挡到泰伦斯身前：“你们有什么事？”
奥罗拉点点头，从大拇指上取下一枚金戒指：“你还认识这个吧。”
泰伦斯赶忙伸手接过，仔细检查一番细节处，才惊讶抬头：“你是祖利亚安格鲁小姐派来的？”
奥罗拉：？？谁？
见她眼神放空，泰伦斯瞬间警惕起来。
毕竟是在王宫里长大的孩子，看到对方一个眼神就开始疯狂脑补。
“将戒指交给我们的是米拉小姐。”奥罗拉斟酌片刻，还是觉得米拉应该不会再这种事上诓她，“绿色的眼睛，棕色的长卷发，随身带着一根树枝。”
泰伦斯感觉终于接上头，激动道：“是不是头上还有几根藤蔓？身边还带着一只白鹰？”
奥罗拉点头：“看来我们说的是一个人。”
头上长草，天上地下应该是独一份。
泰伦斯将戒指收回，一本正经问道：“她本人没有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奥罗拉心想：那倒不是，是来找别人麻烦的。
还没回答，头顶的天空突然黑了。
“发生什么事了？”曼德尔有些慌乱，语无伦次道，“这，难道是日食？”
奥罗拉赶忙放了一个照明术，强自镇定道：“日食哪有这么快的！”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城中的人们惊慌失措。恐慌源自未知，可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像是吹灭了房间唯一的烛火，干脆利落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奥罗拉的照明术在这时就尤为耀眼，人们就像扑火的飞蛾，自发性地向光源靠近。
泰伦斯觉得形势不妙，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出现踩踏事故。
他大声喊道：“大家先不要动！不要踩到人！”
低下头，又问奥罗拉：“这个魔法能不能多弄几个？”
奥罗拉的照明术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光球，悬浮在她的头顶。
光球倒是很容易做，就是维持时间不长。
但现在可没这么多讲究。
她急忙举起法杖，向周围的建筑发射光球，让它们贴在墙壁上。
周围亮堂不少，人群总算不那么骚动了。
泰伦斯指挥道：“有条件的点燃火把，或者点上灯！千万不要恐慌！”
话音刚落，西北方向骤然出现一道光柱，冲天而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看着那道耀眼的存在。
泰伦斯瞠目结舌：“这、这是什么？”
奥罗拉紧盯着光柱，面罩遮住她苍白的面色。
生命女神刚刚诞生，天空神就回归了世界意志。因此，对祂的记载即使是在浮空岛也很稀少。
但大地神不同，祂回归世界意志时，有翼人的文明已经形成，对这位神明有相对完整的记载。
奥罗拉记得很清楚，她不久前刚刚看过。
大地神马鲁姆回归世界意志时，就是这样的场景。
“是路克斯大人。”她喃喃道，“是光明神要回归世界意志了……”
***
侍女将窗户推上去，随后退到一边。
奥森披着披风，缓步走到窗前，右手搭在窗框上。
那刺目的光柱刺痛了祂的双眼，一滴眼泪滴落在窗台。
祂闭上眼，定定神，才对侍女说：“把我的外袍拿过来。”
侍女赶忙抬头，劝说道：“可是您现在的状态……”
奥森摆摆手，身体靠在窗框旁：“我没关系。这时候不出去一下，整个城邦的人都会陷入恐慌。”
侍女无法，只能匆匆去取长袍，为祂更衣。
奥森的丝质睡衣被脱下，祂的全身遍布鳞片，在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不同的光芒。
只有心口的位置有一片焦黑的皮肤，像是被刮过一般。
祂抚摸了一下那里的伤口，在侍女服侍下穿好长袍。
光柱没能持续太久，天空也随着它的上升而逐渐变亮。
可这并没有打消人们心中的惊惶，大街小巷随处都是议论声。
奥森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走出神庙，站在殿门的台阶之上。
祂随手摘下一朵装饰用的玫瑰，双手交叠虚虚握在手中，闭上双眼。
随后将玫瑰抛向天空。
奥森城内，半空中突然出现无数玫瑰花瓣，随风飘舞。还有整朵的玫瑰落到地上。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欢呼出声，开始疯狂收集天上的花瓣和地上的玫瑰。
奥罗拉很惊讶，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
西尔维斯特答道：“是爱神的祝福，一般只有在重要的祭典时才会出现。”
奥罗拉放下法杖，若有所思。
她打开联络本，刚刚的异状在别处一定也能看到，不知道另外两边有没有写什么。
果不其然，她刚翻开一页就看到了希欧多德的笔迹。
【那道光柱这是通往世界意志的通道，看来光明神和黑暗神已经回归。】
这点她也想到了。
刚要合上本子，又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浮现。
……是米拉的笔迹吧。
【我又听到钟声了，和瓦恩提那次的节奏不同。】
【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索利斯，一个是卢纳。从名字来看，我倾向于是光明神和黑暗神的孩子。】
奥罗拉一愣，随即睁大双眼。
有新的神明诞生了！
她“啪”得合上本子，按耐住极度兴奋的情绪，一本正经看向身旁两人：“带我去见爱神奥森。立刻，马上！”
***
扔出那朵玫瑰后，奥森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祂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呼吸都有些困难。却强忍住，扶着侍女的手臂，保持着优雅的状态回到寝室。
一关上门，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
侍女拿来蜂蜜水，一点一点喂祂。
看祂的身体一天天破败，侍女很是心痛：“您不该出去的，您该相信琼纳斯城主会处理好一切。”
奥森缓过气，摇摇头：“我相信他，只是他还太年轻，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难免慌乱……”
祂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合上眼。
侍女见状，将金杯轻轻放到一边，为祂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出门。
刚关上门没多久，一名年轻的侍女匆匆跑来。
“斐莉西亚姐姐，有人要来拜见奥森大人。”年轻侍女调整好呼吸，在她耳边耳语。
侍女皱起眉头，偏头看向寝室门，果断拒绝道：“是谁这么无礼？奥森大人难道是他想见就见的？”
年轻侍女扯了扯雪白的裙子，再次附耳过去：“是西尔维斯特先生。他带着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位像是黄金塔的人……”
侍女抿起嘴，这就不是她能干涉的了。只得再次进入寝室，轻声唤醒奥森。
奥森听说是西尔维斯特带着人来，立刻让他们进来。
三人进入寝室，隔着纱帘向床上的奥森行礼。
奥森仔细观察新来的两人，主要在看奥罗拉。
半晌，才遗憾道：“你不是那个会神术的女孩。”
奥罗拉不卑不亢道：“可我认识您要找的人。”
奥森急忙问道：“她在哪儿？”
奥罗拉：“她正在前往圣树山。”
奥森背靠回身后的软枕，眼神放空看向天花板。
曼德尔见祂现在的样子，就想起同样病歪歪的大祭司。心里不太好受，拽拽奥罗拉的袍子。
奥罗拉也不想对一个病人摆出咄咄逼人的样子，但这件事关系重大。
他们必须弄明白生命女神是怎么陨落的。
“我们特来拜访，主要是因为遇到普利密斯大人，他也追随了你要找的那个人。”她上前一步，打了一个直球，“可是普利密斯说，生命女神玛尔忒姆大人的陨落另有隐情。”
奥森的手抓紧被单，又松开。
祂偏过头，对身边目瞪口呆的侍女道：“将纱帘拉开，你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侍女点点头，照做了。
西尔维斯特感觉他们要说什么大事，做侍卫的直觉让他自动跟着侍女走出门。
没有纱帘阻隔，奥罗拉和曼德尔才真正意识到，奥森现在的身体有多差。
“普利密斯大人……他现在还好吗？”奥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奥罗拉沉默一瞬，艰难答道：“和流传中的画像不太一样。”
闻言，奥森却是捂嘴笑出声：“是变回树枝的形态了吧。他那样爱面子，一定很不高兴……”
笑着笑着，却没有声音了。
室内又是一阵静谧。
“你们猜得没错。”奥森叹了口气，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心，情绪突然崩溃，捂住双眼。
“玛尔忒姆大人，是被我亲手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