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玛尔忒姆大人的命令，你该遵守的。”奥克乌罗斯嘲讽地笑了一声，将匕首塞到奥森手里。
这次她没有拒绝。
奥森双手握着匕首，剑尖在不停打颤，停在那微笑的嘴唇上方，始终无法刺下去。
奥克乌罗斯从背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将女神的嘴唇切下。
嘴唇化为宝石，奥森瘫坐在地上。
“你可真没用。”奥克乌罗斯烦躁地皱眉，将宝石塞进她的嘴里，“现在我们两清了。”
无神的双眼中，眼泪不停流下。
奥克乌罗斯见状，就知道她已经进入凝结神格的状态，便转过身去欣赏玛尔忒姆最后的模样。
奥森突然站起来，向她举起了匕首。
奥克乌罗斯听到些许动静，刚要转头就看到匕首迎面袭来。
这才过了十几秒而已，神格的凝结速度居然比祂还要快！
祂赶忙向一边闪躲，快速后退几步，拿出自己的法杖。
只是奥森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祂。
那把匕首的刀锋，直直刺进玛尔忒姆的咽喉，割断了祂的脖颈。
“你在做什么？！”奥克乌罗斯惊怒交加，举起法杖，一道光柱将匕首打落。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女神的头颅与身体分离，神躯逐渐变透明，最后化为光尘消失。
华丽的四柱床上，只留下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
奥森没有理会受伤的手腕，立刻向床铺扑去。
奥克乌罗斯猜到祂的意图，一时又是愤怒又是后悔，也向床铺冲去。
可是祂们都没碰到那颗心脏。
巨大的树根从地面拔起，恢弘的生命神庙瞬间被从下至上切成两半！
不管是奥克乌罗斯还是奥森，以及那几位还在凝结神格的，无一例外地被掀翻在地，狼狈地趴伏在废墟中。
奥克乌罗斯看那从地底伸出的粗大根茎，愤怒地四处挥舞，心底竟然生出从未有过的畏惧。
奥森却是笑了。祂艰难地从瓦砾中爬起，低声喃喃道：“是圣树……是达勒大人……”
达勒的根茎在祂的头顶高高举起，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将这个杀死祂手足的蝼蚁拍成肉泥。
奥森双膝跪地呈祈祷状，双手交握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安适的笑。
祂已经完成玛尔忒姆的要求了。
达勒的根茎最终没有落下。
细细的根须长出，小心翼翼地包住玛尔忒姆的心脏。巡视了一圈，似乎是要将在场的每一人都记住。
根须带着女神的心脏重新没入地底，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
海神克拉德站在一节断柱上，冷冷的看着这边。
来自世界意志的钟声，在在场的每一人的耳中回荡。
随后，命运神的预言如期而至……
***
奥森讲述完毕，一时没有人出声。
曼德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要挑起接话的大任：“所以你现在病成这样，是因为杀死了生命女神，被世界意志惩罚了？”
奥罗拉捏捏法杖，手痒了。
强忍住用法杖糊他一脸的冲动，捂脸叹息道：“等回去，我一定要给你补补历史课！”
曼德尔的脸立刻变得比苦瓜还苦。
“并不是。那次世界意志放过了我，是玛尔忒姆大人的恩赐……”奥森抚上左胸的位置，“世界意志是绝对公平的，第二次便不会放过我。”
曼德尔听得云里雾里，奥罗拉了然点头：“当年黑暗神庙的大祭司在世界各地搜集珍宝，用来复活生命女神。是您主动将自己的倒鳞送到他手上。”
奥森点点头，露出一个苦笑：“是啊……我明明知道那是妄念，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却还是选择了帮助他。”
“我已经足够幸运，能在临死前听闻到预言之子的消息。”祂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耀着希望的光，“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米拉。”奥罗拉快速回答，以免“祖利亚安格鲁”这个滑稽的名字流传开。
“真好啊。”奥森开心地笑着，双手抓紧被单，“真想见证预言实现的那一刻……”
奥罗拉感觉祂脸上在笑，其实是在哭。
“米拉正在前往圣树山，我们约定在那里集|合。”她抿抿嘴，上前两步：“如果觉得遗憾，那就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这怎么可能？”奥森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继而用看小孩子的无奈眼神看向对面，“我还有什么脸面去圣树山？圣树被生生烧死，地精灵被灭族……我也是推动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祂看向窗外：“何况，我还要保护我的子民……”
“为什么不可能？”奥罗拉丝毫不怯场，腰板挺直，法杖底部敲击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您为生命女神奉献了身为人类的一生，又为这座城市奉献了身为神明的一生。”少女站在阴影里，脱下帽子和面罩，露出自己的脸，“您有资格为自己任性一回。”
黑发紫眸，再加上精灵特有的尖耳和娇小的身材。
奥森惊诧到说不出话，嘴唇微微张开。
“地精灵的血脉并未断绝。”奥罗拉平静地与祂对视，“世界意志是绝对公平的，它会给世间的一切留一条生路。”
“因为传言生命女神喜爱混血，各族才不反对通婚。”她指了指自己，“这就是世界意志为地精灵留下的生路。”
奥森迟钝的眨眨眼，终于回过神。
祂不想让小辈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只能闭上眼睛，低声说道：“真好……”
奥罗拉没再说话，她在等对方的答案。
“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奥森睁开眼，眼神带着些迷茫，“让我好好想想……”
奥罗拉向祂深行一礼，戴好帽子和面罩：“我会在城主府等待您的传唤。”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无论如何，请保重身体。”
大门缓缓合上。
虚弱的神明看着洒在手心的阳光，顺着那道光看向窗外。
祂确实太久没走出这座城了。
***
西尔维斯特带着俩小孩回到城主府，一路打听着泰伦斯的行踪，最后走到花园。
泰伦斯刚练完击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真见到奥森大人了？”
西尔维斯特点点头，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奥罗拉：“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叨扰一阵了。”
泰伦斯喝了口水，指向击剑的对手：“那你要问问他，他才是奥森城的城主。”
曼德尔带着乡下人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少年。
奥森城的城主年纪不大，今年不过十七岁，却已经做了两年城主。
他对奥罗拉温和颔首：“你们是奥森大人的贵客，自然没问题。”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随从道：“带两位客人到客房安置下来，顺便熟悉一下城主府。”
随从引着两人走出花园。
奥罗拉跟他说：“不用带我们逛，直接送我们去客房吧。”
曼德尔补充：“最好再送点食物和水来。”
随从看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自然应下，带着两人上了三楼客房。
奥罗拉随手给了随从一枚金币，成功让他无视掉进入女士房间的曼德尔，满面春风地替他们关上门。
那败家的模样看得让曼德尔肉痛。
门刚关好，奥罗拉立刻拿出通讯本，查看另外两边的消息。
对话还停留在米拉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迹上，希欧多德简短地回了一句“已阅”。
奥罗拉斟酌了一下措辞，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写下。
【我们之前的猜想没错。新生七神是趁着生命女神准备回归世界意志时，用一把异界的匕首分割了祂的神格特性。】
【想要女神心脏的是海神克拉德，杀死女神的匕首应该属于暗塔石像。】
【制作斯贝伊所用的人鱼倒鳞来自爱神奥森，我现在想带祂一起去圣树山，祂想见米拉。】
两人盯着本子，等待回复。
这期间，城主府的侍者送来丰盛的餐饮，两人吃完，又送来甜点和美酒，两人又吃完……
夕阳西斜，曼德尔已经跑过两次厕所了，对面还是没有回信。
曼德尔拿着本子左右翻动，还拍了两下：“这是坏了？”
奥罗拉摇头，皱眉沉思：“可能都有事吧。”
这时，又传来敲门声，门外有人唤道：“奥罗拉小姐，您的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奥罗拉：…………
曼德尔嘲笑她：“让你给小费给得那么多，现在府邸上下都知道有你这么个冤大头！”
奥罗拉也没办法，给出去的钱又收不回来，而且她也没那么大的脸要回小费。
硬着头皮道：“进来。”
两名侍者吭哧吭哧地将大浴桶放入屋内，期待地看向奥罗拉。
奥罗拉叹口气。
所幸她也不缺钱，只是提醒道：“我要准备休息，你们今天不必再来了。”
两名侍者遗憾地走了。
曼德尔还在旁边“噗呲噗呲”地笑。
奥罗拉用法杖敲他脑袋：“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回你的房间去！”
曼德尔抱着脑袋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提醒一句：“有事敲我的门，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奥罗拉摆摆手：“知道了。”
等他出去，奥罗拉才有功夫面对眼前的大浴桶。
毕竟是花钱买的水，还是不要浪费了。
她将联络本合上，转过身开始脱衣服。
正好错过了刚刚浮现出的一行字。
【我们已潜入智慧神庙，奥克乌罗斯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