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骗吗？
这话没来由，让姜妤婳听着不自觉地牵扯起嘴角，苦笑了下，目光微抬，赤/裸地盯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楼道里安静地只听到彼此呼吸起伏的声音。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让人忘掉过去。
不是她好骗，准确来说，这么些年，她打心底里一直都没有放下他。
所以，她在听到许康宁说程进吃海鲜过敏的时候，就算是知道这话里面百分之九十都是假了，但是她也不敢去赌这剩下的百分之十。
她赌不起。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气氛渐渐升温。
程进右手搭着她的窈窕细腰，左手垫着她的后脑勺，抵在墙上，半圈她在怀里，生怕她撞疼了。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此刻，他带着点欲的眼眸像是要把她吸进去，薄唇微掀，“这次，又不说话？嗯？”
“......”
姜妤婳看着他，安静地不像她平时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上庭那种舌战群雄的气场，这会儿弱了许多。
等了十多秒。
程进偏头嗤笑了下，眼眸闪着一丝苦涩，他是有多让她嫌弃，不愿意和他说话。
他缓缓地松手，脚步开始一点一点往后退，自嘲般的腔调：“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姜妤婳这时打断了他，缓缓开口。
“刚才许康宁打电话跟我说，你吃海鲜过敏了。”
程进怔住了：“嗯，然后呢？”
他不再往后退。
姜妤婳眨了眨眼，继续说：“他说他不在b市，让我去看看你。”
许康宁那边是他故意打电话过去的。
所以，程进才会说她怎么这么好骗了。
程进顺着她的话：“嗯，真过敏了。”
话音刚落，似乎这句话触及到了姜妤婳心脏深处那根导火线。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发了疯似的使劲地推开他，“程进！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吗？”
程进被推得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都很懵，更多的是惊讶。
他没想到姜妤婳会发这么大脾气。
姜妤婳胸口上下起伏着，喘着气儿，眼神很严肃地盯着他，许康宁说他大二差点儿因为过敏休克死了。
可是就在下楼后。自己被他抱个满怀时，她忽然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出什么事。
想着想着，姜妤婳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凭什么要让她难受啊。
酸涩感刺激着大脑皮层。
尤其是在楼道的灯亮起灯那瞬间，她视线不偏不倚落到他的右手腕上，白色纱布上晕染了一层暗红色。
一连串的事情，她都来不及思考，眼泪晕在眼眶里，红通通，浸满后，缓缓地顺着脸颊滑落。
见她突然哭了，程进着急了，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我就想着。”
姜妤婳躲过去，直接顺着墙壁边沿，蹲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小声抽泣。
程进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了会儿，五指收拢。
他垂着头，盯着她的发顶，语气有些魂不守舍，慢慢吞吞：“我就，就想着见见你。”
闻言，姜妤婳脾气上头，立刻抬头看他，带着哭腔却很强硬：“你不是不想见我吗？医闹那次，你要求换律师，你不就是不想看见我吗？”
程进见她气得脸红耳赤，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头了。
他立刻单膝，半跪在她面前，解释：“媳妇儿，我......”
姜妤婳瞪他：“别乱喊！我不是你媳妇儿。”
眼泪不听使唤，不停地往外冒。
见她哭着，程进心脏猛然一疼，小心翼翼地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对不起。”
这次，她没有躲。
姜妤婳停止了哭泣，温吞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程进叹了口气：“当初为什么要提分手？”
姜妤婳愣了，然后条件反射性地别开眼，淡淡道：“......突然发现不爱了。”
程进歪了歪头，寻她的眼：“姜妤婳，你撒谎的时候，就是学不会看我。”
此刻，姜妤婳突然感觉到自己莫名被人抓包，立刻站起身，语气平静：“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先走了。”
她刚走出没两步，程进立马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身。
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加上夏季，姜妤婳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烫。
姜妤婳眼眸深沉，她深吸一口气：“程进，你放手。”
程进个子高大，他脑袋埋在姜妤婳的左侧的肩颈处，瓮声瓮气，好似在撒娇：“不放，这辈子我是不会放手。”
姜妤婳也没打算挣扎，轻轻说：“这算什么？我都已经不要你了。”
程进张开口轻咬着她脖颈的软肉，气息极其不稳：“所以，你发发善心，能把我捡回去吗？”
姜妤婳被他咬得浑身酥酥麻麻，听到这句话，她还怔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揪紧了自己衣角，一言不发。
“姜妤婳，我答应你成了一名医生，但你食言了，你并没有成为我的妻子。”程进又说。
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这句话是当时程进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她和他的约定。
程进环住她的手收紧，生怕她下一秒就跑掉：“姜妤婳，这，不公平。”
姜妤婳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很平静：“以前小，不懂事，就权当是个玩笑话，你随便听听就是。”
她抬起手，试图把他抓着自己的手掰开，可是无果。
程进抱得紧紧的：“我当真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从来没有这样祈求一个人：“姜妤婳，这些年，我过得不好。”
姜妤婳心脏一抽疼。
她又能好到哪儿去。
可她是希望他过得好的呀，怎么就这样了呢。
程进诉说着：“我以为你当初提分手，就是单纯不高兴了，是一时的气话，直到后来，你再也没找过我。”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程进：“姜妤婳，再当一次我的媳妇儿行不？”
“求你。”
姜妤婳想到赵南星说：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想法。
确实。
自己连个理由都不给，直接判人死刑，会不会太过于草率了。
姜妤婳尽量克制自己情绪。
僵持沉默的这会儿，楼道的感应灯霎时灭了。
良久，她才弱弱地出声：“程进，我问你个话。”
程进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很有耐心：“嗯。”
姜妤婳深呼吸，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如果我说我现在想追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什......什么？”
程进有些不敢相信，说话都颤颤悠悠，他松开抱着她的手，转而握着她的双肩，迫使她转过身来面向自己。
楼道里的灯似乎接收到了外界的声音。
“啪”地亮了。
程进微微颔首，盯着她那张挂着泪痕的脸，带着欣喜：“姜......姜妤婳，你再说一遍。”
她刚哭过，嗓子有些沙哑，带也能听出带着点小傲娇：“好话不说第二遍。”
程进嘴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加肆意，他伸出手慢慢地牵起她的手，轻声说：“你追我还不简单么。”
姜妤婳抿抿嘴，声音低沉：“简单......吗？”
话刚说完，他手掌覆着她后脑勺，一手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使劲儿，自然而然地吻上了她的唇。
姜妤婳被迫微仰着头，温热的唇瓣黏在一起，感受到来自属于他的热情。
过了十多秒，程进退开，揽着她的腰，偏了偏头，凑到她左耳畔，低吟：“你已经追到我了。”
羞赧之色染上了脸颊。
她轻微喘着气儿。
姜妤婳推开了他，瞪了他一眼：“幼稚鬼。”
说着忽然笑容逐渐放大恣意。
她看着他弯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眉眼。
下一秒，唇再次被他封住，一刻的深吻。
他想要摘月，却不想让月亮奔向他，因为心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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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总是让人意乱。
姜妤婳也没想过，会和程进重新在一起，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头脑乱糟糟的，只能跟随着自己的心。
爱意渐浓时，她不想孤单一个人。
两人缠绵，见时间不早了。
因为刚才的举动，姜妤婳有注意到程进受伤的右手腕纱布散了一角。
姜妤婳很自然地抬起程进的手腕，纤细的指捻着落下的半截纱布，轻轻缠绕回去，自顾自说：“这个需要重新包扎的吧。”
程进见她突然转变之前爱搭不理他的态度，没忍住笑了，抬手捏了下她脸颊：“你帮我包扎。”
姜妤婳莞尔：“好。”
丽苑小区的房子是她租的，自己一个人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虽然现在工作还算稳定，但是她也没有要买房子的打算。
到了所在楼层，姜妤婳用钥匙打开了门，先走进去，摁亮了满屋子的灯，然后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大码藏蓝色拖鞋。
自己换了一双白色的。
程进也跟着进去，正巧瞥见了那双拖鞋，拧了下眉：“男士拖鞋？”
她正在换鞋，听到后偏了下头，视线落到那双鞋上，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失笑道：“买一送一。”
程进半信半疑：“真的？”
姜妤婳换好了鞋，直起身，撒娇似的捏了捏他胳膊肘，“假的。”
程进：“？？”
姜妤婳：“特意给你买的。”
她没有撒谎，有次和许安宁去逛商场，鬼使神差地被她一教唆，就给买了。
总想着，万一以后遇上了，还能做朋友来她家做客，也能穿啊。
要是许安宁现在知道她和程进和好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说着她就往客厅走，身后的程进还有些傻愣。
程进轻咳一声，指腹蹭了蹭鼻尖，突然被撩了，还有点儿小紧张。
他走进去，打量着屋里。
房间内装修很简约，开放式的厨房，暖色系的沙发，落地窗的白色纱窗被风吹动着。
姜妤婳把钱包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然后顺势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摁开了客厅空调，然后对他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找找医药箱。”
程进嗯了声，坐在沙发上，瞥见了那个粉色钱包。
他拿过，打开。
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血液都凝固了。
钱包的透明夹层里放着一张合照。
他们俩个的。
他耍了点小把戏，照片中他吻着她。
那会儿是他大一下学期，姜妤婳去a市找他，然后说一起拍个合照。
没想到，她还留着。
这时，姜妤婳提着医药箱走过来，见到他在看照片，表情一愣。
然后坐在他旁边，医药箱放在茶几上，边打开边说：“以前你穿白大褂还挺好看的。”
程进把钱包放在一边，往她那边挪了挪，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如往日的欠揍语气：“你对象什么时候不好看过。”
“......”姜妤婳拿出了干净的医用纱布和碘伏，侧过身坐，“现在不好看啊。”
程进讶异：“嗯？”
姜妤婳：“哪有人受伤了还好看的啊。”
“......”
他被气笑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程进支起身，很熟练地拆掉绑在手腕上的纱布，轻描淡写说：“这点小伤，影响不了我发挥。”
姜妤婳目光盯着他逢了针的手腕上，暗红色干涸的血迹黏在白皙手上，看得触目惊心。
姜妤婳心尖一麻。
“很疼吧。”
程进笑了：“不疼。”
他拿过她手上的碘伏瓶，拧开，“棉签。”
姜妤婳从医药箱里棉签，抽出一根，“要不我来吧。”
程进愣了下，“嗯。”
姜妤婳涂药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了。
程进再次看了眼房子的布局：“你一个人住？”
姜妤婳低着眼涂药，未抬眼，应着：“嗯，我不太喜欢和别人合租，大学毕业后，手上还有点存款，就租了个房子。”
“怎么没回家里住？”
姜妤婳忽然一顿，几秒后才缓缓说：“......家那边离上班地方太远了，懒得折腾了。”
程进也没有怀疑：“嗯。”
几分钟过去了，姜妤婳消毒完，看着心疼，低着头，凑近，吹了吹伤口，哽咽着：“下次你别见义勇为了。”
程进：“那人都在我面前了，我不就是伸个手的事情。”
见他随意的模样，姜妤婳喊了句：“程进！”
程进：“好，下不为例。”
处理好伤口，姜妤婳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他接过，一饮而尽。
程进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想念了这么多年。
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程进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姜妤婳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笑，“干嘛一直笑？”
程进压抑不住嘴角，“终于把媳妇儿找回来了啊。”
姜妤婳很是一本正经：“那程医生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
程进忽然凑近，拖着尾音：“姜妤婳，你是我跪在神明面前求回来的。”
姜妤婳怔了，眉眼松动：“所以呢？”
程进：“你只能对我一个人撒娇。”
“我刚才撒娇了？”姜妤婳反问道。
程进点头，懒懒散散：“嗯，你刚才的行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撒娇。”
“......”
这时，程进伸出手捏了捏她右耳垂的软肉，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没戴助听器了？”
姜妤婳撒谎：“哦，之前一直有吃药，已经好了。”
程进：“哦。”
两人说了会儿话，眼看着时候不早了。
程进中途接了个电话，对她说：“医院那边还有点儿事情，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姜妤婳很乖巧地点头：“嗯。”
程进亲了亲她嘴角，笑意深：“明天，我能来找你吗？”
姜妤婳：“不能。”
程进挑了下眉：“为什么？你都把我追到手了，就不想让男朋友好好地伺候伺候你？”
说着他往姜妤婳身上靠了靠。
姜妤婳用手肘抵在嘴唇上，快速地坐远离了他一些，警惕看他：“不用，我，不太习惯。”
见她模样，程进失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他微微弯腰，拿过搭在沙发上的黑色外套，搭在左手腕上，“晚上锁好门。我走了。”
程进很熟稔地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有时间找我，就给我发个消息，别让我等太久。”
忽然姜妤婳想到了秦禹给他发的消息，有些小懊恼：“我明天有个案子，要去s市一趟，去三天。”
“行，那我等你回来。”
程进没着急走，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凑近，两人呼吸交错间，他压着嗓子：“这次，你可不能丢下我。”
姜妤婳神色一黯，不敢看他，垂着眼，温吞说：“阿进，对不起。”
程进不喜欢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刚想说点什么。
姜妤婳突然张开双臂，抱着他：“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