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的举动貌似总能引起城里人的费解。众人惊讶的看着他拖桌前行,完全不懂这是要做什么。“位置已经给你摆好了,你要往哪儿拖?”
参与会议的警察站起来问道。木质桌子的底部在瓷砖上滑出滋滋的动静,余进不睬对方的问话,自顾自继续朝着大会议桌走去。警衔相对低的几名警察便都站了起来,上前做出阻拦动作。“你是要对抗执法是不是?”
“认准你的位置,谁允许你自己挪动了?”
“搬回去!”
推搡中,警员们厉声呵斥。然而余进的健壮身体拥有着比看上去更澎湃的力量,几名警察都正值壮年,合力之下推他竟然根本纹丝难动。他就犹如一个执着的前行者,任何阻挠,都无法迟滞坚定的步伐。浑如冷美人的姜明珊站在原地,眼前宛如闹剧般不严肃的画面,却是令她冷静的双眸不住颤动。那个人只不过想要公平而已,就是这么简单的诉求,在执掌法律的地方,遇到的是来自执法者的抵挡。这一刻,女警心中被现实磨蹭得日渐圆润的信念,多出一丝裂痕。“我们不是应该为老百姓撑腰吗?”
姜明珊由灵魂深处发出一道疑问,对准的目标,自然是已经极为熟悉的两位领导。她忽然又觉得这两位既是上司也是前辈的人有些陌生,平日里的正义刚直,哪去了?正局长投来目光,老眉深沉。姜明珊是局里的得力干将,私底下更是他的战友遗孤,关系胜过亲叔侄女,他自然不能忽略此刻侄女无比认真的发问。语气有些无奈,有些遗憾:“在座的各位,都在我们要撑腰的老百姓范畴内,你不能因为看着他弱势,就同情。我们的职业,需要客观!”
“可他不仅仅是看着弱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反而可以认定见义勇为,不应该遭到这种对待。”
姜明珊的语气神态并不激昂,说话仍旧如她刚进审讯室那么静中带冷。然而会议室内所有穿警服的人,表现得都颇为吃惊。约莫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公然顶撞过上司,她不像个不识大体的人。余进略有动容,在大势明显针对自己的时候,这么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居然选择站在多数人的对立面,为他说几句公道话。这时副局长也开口了,态度不如正局长柔和,沉音低声道:“案子千头万绪,不能只凭我们目前的判断,就认定他在事件中一定是无辜,一定是见义勇为。姜警官,你入行也快三年了,还是刑警,凭你以前破案的功勋,成为我们这里最年轻的副队,我以为你已经是个很成熟的执法者。”
“但你这几句话,说得很不成熟,很不符合你原本具备的职业水准!”
很严肃的说辞了,往严重了想,这可以是指责姜明珊做刑警队的副队长有待商榷,意味着她未必不能被降职降级。冷艳的脸庞闪过一抹酸涩,微微蹙眉。“他毕竟没被定罪,甚至没有明显指向他的嫌疑,难道就因为受害者们要求,就忽视他的人权?大家都坐在桌子上,为什么他是单独一席,必须站在墙角?”
姜明珊还是没停止自己的发言,即使已经引起领导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