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推卸责任,而是让你更明白情况,才好给你建议。”
名叫钟阳的漂亮女村官说道。她看上去像是很懂思考的人,而跟这种人打交道,余进习惯多留个心眼,问道:“建议?说说看?”
女村官回道:“现在我的三个同事很明显都只看好常茂兴,如果不生变数,到投票的时候我也只能赞成他们,四张票,常茂兴当选新村长,基本板上钉钉。”
“村长的小职权,入不了你的眼,你不愿意把自己栓在那个位置上。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如此,新村长的人选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也受你影响?”
“我,农民一个,就会种点地,何德何能可以影响到村长的选举?你可是看见了,刚才我说了我看好的人,你那三位同事可没有一点要考虑的意思。”
余进笑了笑,夜幕中神情晦暗,不明晰。钟阳说道:“那是因为你的话说得不够清楚。”
余进问:“我还要怎么说才叫清楚?”
女村官悠然道:“谁也不知道,你希望李强上位,这个希望的强烈到底在哪个程度。只要你告诉大家,如果李强成为村长,将获得你的全力支持,那时,你猜我的同事们是什么反应?”
“县里热切期盼你扛起老岩村的大旗,出发点,无非是你拥有岑家大小姐的支持,外人无法弄清你们的交情,但能看到的是,你救过她的命,而岑小姐是个投桃报李的人,以农村人的身份来说,你现在已经非常成功,将来只要别自废好牌,肯定会更成功。”
“在各种先决条件已经明确的情况下,到底谁来做这个村长,已经不是问题的本质。县里想要的,只是老岩村尽早摆脱全县唯一贫困村的帽子,摘掉每年向上报告里扎眼的部分,能好看一些。”
“换言之,谁有能力达成领导们的心愿,谁就是老岩村最理想的村长人选。”
说完,钟阳便静静看着余进。场镇目前尚未将每条街道都装上路灯,这段路的照明,全指望月色和星光。于是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坦率,反正余进暗中有所思量、有所揣摩。这似乎是位喜欢直白说话方式的直率姑娘,把话几乎撕成一片一片来讲,但心里的念头是否全在话里,犹未可知。余进在猜,她为什么过了三四分钟才追出来。是人比较特立独行,等其他三名村官都重新回了各自的房间,再悄悄跑过来表达自己的考虑?或者四人又在屋里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让她来把话挑明,诉诸村官们集体的希冀?“我不会那样做的。”
片刻沉默相对后,余进明言。“什么?”
钟阳没太领会到意思。余进重复道:“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李强继任村长,我要怎么怎么样支持他。”
“为什么?”
钟阳有些意外,因为她认为自己的建议,合情合理,按说也合乎这个不太单纯的十八岁小弟的需求。各方面来看,那条方案都是最好的途径,能够促成彼此皆大欢喜的局面,除了常茂兴可能会不高兴。她想不到足够支撑余进拒绝的理由。而余进当即给予了她那个答案:“支持李强是个承诺,对不对?”
“是承诺,可那又有什么不好?”
“嗯,因为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