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是希望余进能帮他买包烟,第二件事是他想回老家看看。“走吧。”
余进两件事都答应了,对方的老家就在县城外,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当然这并不是他同情心泛滥的决定,而是邓华杰临走前,曾拜托过,想办法让吴泽恒进局子后能主动认罪。说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心里打个结,再将那个结解开。吴泽恒心中已经有疙瘩了,而回老家,便是去解开疙瘩。几分钟后,两人坐上路边的出租车。抽完两根烟的吴泽恒面色很苍白,显得虚弱,想来被邓华杰用药品强迫审讯的期间,后者并没有给他饭吃。“回完老家,打算做什么?”
余进问道。“不晓得。”
吴泽恒脸朝着主驾驶的椅背,神色和思想一样空洞。他的生命中,也许从没经历过这么不确定的时刻,以至于连任何想法都没有,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回到老家会见到什么场景,从而又会勾起什么样的心绪。但他的人生原本可能不必如此悲哀。车上两人没有很多的交流,不一会儿,出租车便来到城外,虽然是吴泽恒自己报的地名,可当车子停住后,窗外的景象显然令他十分陌生,从而有些无措。……万年可见沧海桑田,千年可见斗转星移,五百年王朝更替,百年人生迭起。二十余年,也足以改变很多东西。这座曾经紧挨县城的小镇,已经被县里重新规划,经历过拆迁重建,早不是当年的模样,由里到外都变了。站在街口,吴泽恒望着成排如豆腐般的方块楼房,以及不远处正修着的游乐园,眼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找不着路了?”
余进问道。吴泽恒被问得表情恍惚,变化间开始复杂起来,回道:“要不是路口有牌子,我都怀疑出租车把我们丢错地方了。”
“一点儿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那里以前是条大路。”
吴泽恒转身指着刚才从大道进来的位置,说道:“一条路从中间穿过整个镇,我以为,就算再怎么变,标志性的长街都还是会有以前的影子。”
事实就是他以为错了。眼下别说长街,那条老路只剩路口一截,不足四米长,而从四米开始的位置,塞满居民楼和商铺,穿插着许多小道小街。吴泽恒的老家,是党阳镇,此时脚下的地方,叫党阳新街。断层的记忆,貌似不算有效记忆。“走吧,想想办法。”
余进向面露几分痛苦的男人招呼一声,率先向正对面的某家商铺走去。几乎天翻地覆的变化,想循着空白二十年的记忆去找人,俨然不现实。好在只是故地重游,不是到了异乡,起码语言是通的,嘴下便是路。向商铺老板打听了下,余进领着茫然无措的吴泽恒来到党阳新街的街道派出所。站在派出所门口,余进轻声笑道:“如果你想跑,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告诉警察你被非法囚禁了,他们会救你。”
吴泽恒烟瘾相当大,走到派出所来这么几步路的功夫,又抽了两根,此时嘴里正叼着半根,由于吸得猛,烟雾熏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模样,跟几辈子没抽过烟似的。“你不用试探我,我现在只想找到我家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