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娆回来的第二天,武安侯府那边就得了消息。
沈子晋倒是没来,反而是沈月娟领了婆子丫鬟上门。
萧君浩正备了红梅甜酒小火炉,邀常娆在亭子里听曲,听见底下的丫鬟过来传话。
他挑起起眉梢:“这下可好,屁股还没沾地儿呢,就有麻烦来了。”
他满上一杯甜酒,笑吟吟的递在常娆嘴边,“我才布好的情致,把人撵走得了?”
眼看着沈家大厦将倾,再跟他们家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也犯不上。
常娆就着他的手,吃了半杯,哄他道:“约摸着是沈涛教她来找我说事儿,你先去上房找爹爹吃去,我这是正事儿。”
“哼。”萧君浩气呼呼的把剩下的吃净,嗤声道,“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就是正事,同我说一句话,就不是正事了?”
琉璃瘪着嘴过来,把他跟前的杯子收走:“萧公子倒是拎不清楚,外人再怎么着,也不会把要命的东西指着我家小姐,您千金万银,却是个……哼”
小丫鬟嘴巴瘪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翻了个白眼给他,连桌上动过了的点心都给撤了。
缘由无他,昨儿夜里,琉璃去上房传常娆的话,恰逢常老爷在叱责萧君浩,外头还请了家法过来。
细铁绞丝,缠着的一根藤条,打在人身上,比戒尺竹板都要厉害的多。
琉璃念着小姐偏疼那萧公子几分,便想进去帮着帮腔几句,就从常老爷的骂声里头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琉璃是常娆跟前一等一的忠心奴才,知道这些,就再也没有好脸色给萧君浩了。
“你这丫鬟……”萧君浩点着指头,指着她,想要斥责。
琉璃半点儿不怕,越发的吹胡子瞪眼,她扛起胸膛,怒目道:“怎滴,叫您一句萧公子,就当自己真就千金万贵了?没得在跟瞧讨人嫌!”
“你……”萧君浩被她骂的还不了嘴。
小丫鬟是常娆肚子里的虫,泼辣是泼辣了些,但没常娆私下的示意,她也不至于就这么呛声。
萧君浩往常娆那边去看,果然,正主笑眯眯的稳坐着吃茶呢。
他委屈的耷拉下脑袋,不满的瞪她一眼,哼哼着收了袖子,起身远去。
琉璃起身还要去追:“您可是破箩装了白米面,好大的脸盆子啊,您这张好看的皮貌是拿脑袋里的开化换来的吧,还敢白眼我家小姐!”
“算了,你就饶了她吧。”常娆看着萧君浩吃瘪的样子,脸上愈发的高兴。
她笑着把琉璃喊了回来,教她放萧君浩一次。
“您就是心软,昨儿老爷动手那会儿,奴婢我也气的想上去打人。”琉璃站在一旁,不满的嗔怨。
常娆道:“好丫鬟,你连我也要怨上了?”
“……”
琉璃别过脸,不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常娆劝她:“在京城那会儿,我也恼的很,只觉得他那张嘴巴的可恶的很。”
她轻扬下颌,示意着跟前的琥珀:“偏偏这丫鬟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我急的都想叫人使了马车来拉你过去。”
叫主子点着名字提点,琥珀有些局促的搓着手,“奴婢……奴婢以后一定改。”
常娆又笑:“别了,各有各的性子,有琉璃跟前,你沉稳些还能有个清闲的时候。”八壹中文網
琉璃笑着犟鼻子:“好啊,才说了惦念奴婢这张能说会道的劲儿,转转脸,就又嫌我不沉稳了。”
常娆道:“哪能啊?你怎么会不沉稳呢,事情交于你办,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地儿了。”
两个婆子过来,琉璃下了台阶去听她们说事,没一会儿功夫,又上来跟常娆道:“主子,那人没了。听看着的婆子说,闹到后半夜,才肯自己吃药。”
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个她指的是偏院里头关着的珍珠。
常娆沉声不语,好一会儿,才道:“把她用过的那些,都赏她陪葬了吧。”
“是。”琉璃沉吟稍许,又道:“她妈想过来替她赔不是,给您磕个头再走。”
珍珠是常家一个园子里做事的婆子捡来养大的,虽不是亲生母女,但后来珍珠得常娆器重,待那婆子倒也孝顺。
眼下珍珠做出此等逆事,那婆子也有教养的过错。
常娆抿了抿唇:“磕头也不必了,给她选个好点儿的庄子落脚,告诉她,我不记她的过错,教她也不必怕。”
“是。”琉璃应声,跟着那两个婆子一起离去。
前脚她们抄过一旁的园子小道出去,后脚就见沈月娟领了丫鬟,由两个婆子领着进来。
“嫂嫂。”沈月娟见人先笑。
她还没走到近前,就远昭昭热络的跟常娆打招呼。
琥珀下一步台阶,把人迎了上来。
沈月娟在常娆对面的位置坐下,她四下看了一圈,笑着道:“怪不得听旁人说,嫂嫂娘家是咱们平江府第一富庶人家,我原是还有些不信,今日这一路走来,到觉得外头的人说的还有保留了。”
常老爷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最喜欢弄那些稀罕玩意,平日里摆在府里倒也不叫外人瞧见。
今日沈月娟一路进来,愣是看花了眼睛。
常娆抬目,琥珀捧着水壶上前,从新满了两杯茶水。
“二妹妹吃茶。”常娆只当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比了眼前的茶水给她。
沈月娟捧着杯子品了两口,才试探的提起此行的正事。
“嫂嫂在家里闷了这些日子,父亲母亲都记挂的很。”沈月娟偷偷瞧着常娆的脸色,“父亲说……”
常娆垂下眼睑,拨弄着眼前的水杯,倒也不吃,卡愣卡愣的发出声响。
沈月娟小心道:“父亲说嫂嫂既然出去跑了一趟,也是时候回去了。”
常娆手上拨弄杯子的动作顿住,扬笑看她:“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在公爹他老人家跟前编排我的不是?”
沈月娟在常娆手里吃过大亏,她记打记疼,不敢隐瞒:“听他们说,是嫂嫂跟前的人,过去嚼了舌根子。”
又怕常娆连带着把自己也记恨上,沈月娟又解释道:“这事我不知情,也只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了几句。”
常娆道:“那竟是我管教不严,教底下的人生了狼心。”
对于沈月娟刚才提到的她不在平江府的事情,常娆半句也不回应。
没认下说是,也没有出言否认。
她不回答,在常家的地盘上,沈月娟也不好咄咄逼人的非要她答。
沈月娟想了一下,顺着她的话道:“人心隔肚皮,平日里人模人样的,谁能瞧得出那衣裳皮肉底下,到底生着一颗什么颜色的心。”
常娆撩眼皮,与其对视:“二妹妹话里有别的意思啊。”
沈月娟怯怯的多开眼神,捧了手边的茶杯,吃茶掩饰:“您也别怪我多这么一嘴。”
“嫂嫂房里的宝姨娘,回来了。”沈月娟说罢,只盯着常娆的脸色观瞧。
“哦?”常娆舒然笑道:“宝婵模样好,你哥哥偏疼她,怕她在底下受苦遭罪,把人接了回来,倒也不怪。”
她笑着去看眼前的沈月娟。
这位沈二小姐一心记挂着家业银子,之前不是还为了前程,舍了沈子晋一次,怎么就突然巴巴的来跟她抱怨沈子晋妾室的事了?
沈月娟撇着嘴道:“未必是大哥哥偏疼,听芙蓉苑的人说,那宝姨娘跟如姨娘两个,可是有些妖法。”
“沈二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琥珀在一旁插言,“谁不知道,那宝婵之前是我们小姐跟前的一个使唤丫鬟,叫世子爷硬拉走了,才抬的姨娘。沈二小姐这会儿又说那宝姨娘会什么妖法,岂不是把我家小姐也饶带进去了?”
琥珀虽是从京城来的,但她心思缜密,对武安侯府的事情,也听琉璃提了几句。
结合着这位沈二小姐话里的意思,倒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出来。
沈月娟看她身上穿着,知道她是常娆跟前伺候的大丫鬟。
“这位丫鬟好俊俏的模样,往日在咱们府上,我还没见过呢。”沈月娟招招手道,“你到我跟前站站,我仔细瞧瞧你。”
琥珀去看常娆脸上,常娆不吱声,迟疑片刻,又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琥珀才上前几步。
沈月娟话里带着讨好,拉住琥珀的手夸了又夸,只把她比作天上的仙女。
“嗯……就是不知道脾性也是个忠心不二的。”沈月娟顿了片刻,太息的感慨。
她这话在捎带着说宝婵。
宝婵也是生了个好皮貌,又是常娆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鬟,却偏偏抢了常娆的夫君。
只是这档口却连跟前的琥珀也捎带进去了。
琥珀本就是个闷葫芦性子,方才那句替常娆出头的话,已经是她最大的能耐了,再替自己分辨,便也不能。
小丫鬟涨红了脸,拿自证的眼神望向常娆求救。
“二妹妹过来,就是为了把我跟前的丫鬟仔细打量一遍?”常娆笑道。
这沈二小姐遮遮掩掩,不肯明说的性子,叫她听着只觉得头疼。
“嫂嫂也别笑我多管闲事。”沈月娟又道:“我过来这趟,明面上是父亲教我来接嫂嫂回去,但出我本心,却不愿意叫嫂嫂就这么的回去了。”
沈月娟等常娆追问缘由,偏常娆是个直脾气,索性顺着她的话道:“那我就听妹妹,便在家里住下,父亲那边,还烦请妹妹替我找补一些。”
“?”
沈月娟愣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急的直跺脚,再也没有跟常娆打哑谜的心思了。
“嫂嫂您是不知,那如姨娘有了身孕,她又是个良籍的身份,母亲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也高兴的很。”
沈月娟口中的母亲,指的是沈子晋的生母齐氏。
因赵姨娘的缘故,齐氏对这些侧室偏房,是打心底里的深恶痛绝。
齐氏会因那如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表现出高兴模样?
常娆冷眼看她,心里自是不信。
沈月娟继续道:“我听芙蓉苑的婆子们说,那宝姨娘之前之所以去了庄子里,也是因那如姨娘的缘故,”
“按理说,眼下宝姨娘得了机会翻身,理应对那位如姨娘怒目圆睁才是,结果却……两个人好成了一个人,嫂嫂那芙蓉苑里,可是一团和气的很呢。”
常娆笑出声来:“和气还不好么?她们两个和睦了,日后你大哥哥再领了干的湿的好姑娘来,能相安无事的在一起处着,也是家宅安宁的好事。”
沈月娟指甲扣在跟前的桌子上:“如果这相安无事,是那如姨娘下药换来的呢?”
常娆道:“二妹妹是不是说笑了?如姨娘不过两手空空的妾室,如今二妹妹手里拿住了咱们府里的中馈,还能教她一个妾室摸得着到外头医馆?”
沈月娟对自己手里的后宅权势有多看中,会能叫旁人在她手底下有什么翻腾的机会?
沈月娟紧咬嘴唇,垂了眼睑,终是下了决心:“不管嫂嫂您信或不信,我身边的翠珠亲眼瞧见的,如姨娘拿了一根半臂长的烟杆子,往里头塞了什么东西,给大哥哥使。”
她停顿稍许,继续道:“我前几日领了人去母亲跟前,叫裁缝去量身量尺寸,也瞧见了一样的烟杆子。”
“……如今别说是芙蓉苑了,就是咱们武安侯府,有大哥哥和母亲护着,那如姨娘也是畅快恣肆的很,父亲教我来请嫂嫂您回去,我却心里偏着您呢。”
“……嫂嫂与其回咱们府里受她一个不入流的妾室的话,倒不如还在家里呆着,眼不见心不烦呢。”
沈月娟应是在那如姨娘手底下受了些脾气,说话如倒豆子一般,跟之前吞吞吐吐的样子,完全是两副模样。
常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好奇:“什么大罗神仙,能往烟杆子里头填些符咒,叫人就那么听话?”
她们常家也有个多年的老烟枪,不是旁人,就是琥珀她爹苗掌事。
那老头子常说,烟酒不分家,酒后一锅烟叶子,给了神仙也不换。
那里头能有什么勾魂摄魄的东西不成?
“嫂嫂怎就不信!”沈月娟拍案而起,“我是拿真心实意的过来,跟嫂嫂说这些话的,嫂嫂听在耳朵里,还能觉得我说谎诓您不成?”
常娆稍正颜色:“信呐,妹妹能费了心思来跟我通着个口风,我自是相信的很。”
她话音又转:“只是她做了妖法,咱们又该如何呢?找道士捉妖?还是我去叫人请了清泉寺的大师们来,做法给那如姨娘超度了去?”
就算是那如姨娘真给沈家的母子两个下了什么妖法,常娆也不想多管。
早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把沈子晋抵给了圣上,用不到过完年关,京城来接人的马车,也就该到了。
有皇命压在身上,高阳书院的小宋夫子亲自带在跟前看顾,连萧君浩那个兵痞子都要瑟缩的抖上三抖,还怕他沈子晋能翻了天去?
沈月娟认真道:“我听人说,有位之体的胡道长,是个通灵的神仙,只是不得其踪迹,倒是不好请来,他们说清泉寺的惠明方丈也有法力,但都是生儿求女的本事,也不知道对那妖术灵或不灵?”
常娆想到惠明老和尚私下里拨算盘点银子的劲头,摇了摇头,如实道:“大概是不灵的。”
沈月娟有些焦急:“那竟不知道请哪位大仙才好。”
常娆给她指条明路:“二妹妹倒也不用只往窄了想,神仙菩萨咱们一时半会儿的请不来,不是这城里还有一位神仙能治得了二妹妹眼前的麻烦么?”
“谁?”沈月娟急问。
常娆笑着道:“扁鹊大仙。”
沈月娟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忽然明白过来:“嫂嫂的意思是,请大夫来查?”
常娆道:“二妹妹是借力打力的一把好手,怎么这个时候,把看家的本事都给忘了?”
沈月娟把她的话在心里细细品了,当即换上笑颜,“多谢嫂嫂提点。”
常娆眼神看去远处,轻描淡写道:“二妹妹自己悟出来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干系,倒是我要烦请二妹妹,回去在公爹跟前替我寻几日的宽限才是。”
沈月娟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找她求救,肯定不会是演她一场。
来找她提点一二倒也无妨,然沈家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常娆可不想掺和进去。
不必他们沈家的人承情,但也别打着她的名号,出去招摇作祸。
常娆朝远处的人使了个眼色。
就见一个婆子风风火火的跑来,在亭子下说话:“小姐,大夫这会儿过来换药,说是请您过去呢。”
沈月娟大略知道常家的事情,也不提说要跟着过去探病的话,跟常娆客气两句,便起身告辞。
琥珀替常娆出来送人,仍是那两个原先领她出来的婆子在前头带路。
穿过几道廊子,才从常家的花园里头出来,再往前走,瞧见有几个人抬了一个架子出来,瞧上头盖着的麻布,依稀可见的轮廓,大体像是个人影。
只有断了气儿的人,会是这个阵势。
沈月娟不免多看几眼。
抬架子的人行走之中,踉跄了半步,磕了一下,叫那白麻布底下的衣角露了一片。
沈月娟觉得眼熟,想要再看,一旁的琥珀又在耳边催促。
她只得作罢,径直出了常府的大门,上了自家的马车。
翠珠早就在车上等她,瞧见沈月娟回来了,忙扶着人坐下,急切切的问道:“小姐,常氏可答应回来治治如萱那小贱人了?”
沈月娟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没有。”
翠珠道:“姨娘给咱们说的这法子不灵啊。”
沈月娟又道:“但常氏倒给咱们指了个门道。”
翠珠:“?”
沈月娟道:“如萱天大的妖法,只要父亲不信那些鬼鬼神神,只说是病了要看大夫,里头那母子两个眼下的模样,哪个大夫敢说她们没病?”
翠珠眼珠地滴溜溜乱转,明白过来沈月娟的意思后,连连点头:“还真是个好门道呢!”
只要给足了银子,大夫嘴里能说些什么症状,还不都是她们说了算的?
武安侯府的马车没入闹市,自不必提。
这边常娆出了亭子,吹了些风,才觉得身上被熏上的味道消散了些。
琉璃拿湿热的帕子给她往衣衫上沾,一边抱怨道:“那沈家二小姐是把脂粉盒子扣身上了?恨不得把自己熏成个艾草团子才好。”
热腾腾的帕子从衣裳上拿下来,又觉得那处突然变得冷了许多。
常娆不耐烦道:“换了这身,这会儿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也成。”琉璃伺候着她进去。
琥珀在一旁打帮手,小心说着送沈月娟出去的路上的事情。
“在外院的路上,竟跟那几个抬人出去的婆子撞见了。”
“沈二小姐也瞧见了?”常娆问。
琥珀摇头道:“眼下她恐怕还没明白过来,但那边露了半点儿衣角,若是日后她仔细回想起来,说不准是要猜了去。”
琉璃道:“是奴婢自作主张,给她换了体面的衣裳,首饰簪花也都给带齐全了。”
鲜少听见琉璃有沉声的时候,大不同于之前在偏院里动手的模样,她接着讲道:“仇归仇,怨归怨,好歹她跟我好了一场。”
她恨珍珠不争气,做了背叛主子的事情。
但都是打小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姐妹一场,说没有半点儿情分,那也是假话。
常娆并不说话,默声由她伺候着更衣。
琉璃见主子这个态度,自然明白,是不想提这事,也就跟着止声不再吭声。
换好了干净的衣裳,常娆又吩咐道:“去吧林掌事家的叫来,沈二小姐提到那药,咱们确实应该叫人去打听着些,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能控制了人的意识,喜好都能拿捏了去,可是个厉害的东西。
琉璃应是,刚要转身出去,琥珀却在一旁说话了。
“主子,那东西,我应该听过一些,若是您再想深究,恐怕得去跟老爷打听了。”琥珀有些忐忑道。
“是什么?”常娆问道。
琥珀道:“我听我爹说,他年轻时候跟着老爷出海,在滇西外海的几个岛上,见过那能控制人喜好的东西,我爹年轻,头一次见,还想去试呢,叫老爷一巴掌打醒了。”
“……后来,听说跟着去的船手们有好奇的,背着主子偷偷试了些,竟活活将自己掐死了。”
常娆张眼看她,惊讶道:“竟是真的?”
琥珀道:“奴婢也没亲眼瞧见,我爹说话好俚戏,有一句没一句的,也就是在您跟老爷跟前,他才有个正经言语。”
常娆道:“那便去找老爷问问。”
她裹上一件平安贵竹色的披风,也不手炉,只在腕子上盖了一方獐子绒的碎边护手,上头绣着常福常寿四个吉祥字,两手揣在身前,领了跟前的几个丫鬟婆子,起身去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