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在旁,见琉璃脸上害臊,也出言替她解围。
旁的不好说起,只拿这些日子沈家的异样来讲:“那武安侯说来也怪,都这么久了,也不跟咱们多提句。”
“提什么?”琉璃忙红着脸道。
常娆抬头,示意她们把桌上盒子里的东西先拿出来看.
琥珀帮着去开盒子,边扭头,嘴里道:“提房产地契的事情啊。”
别的不说,家没了,可是大事。
常娆点了点头,随口道:“这事儿我也在想呢,只是沈涛向心眼儿生的多,你瞧着他面上波澜不起,谁知道呢。”
又嘱咐琉璃:“你只叫他们在底下眼睛瞪大些,沈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好歹也先知道了。”
琉璃点头应下,跳过沈家的乱七八糟事情暂先不提,主仆三个只把目光落在手边的盒子里头。
杨木的盒子不算金贵,放到常娆跟前来说,寻常搁个摆件玩意儿的木匣子,都要比这个来的好。
加上用的时候久了,上头还起了包浆,木纹都有些看不清了,只黑黑的又多磨损。
掀开上头的日月环扣,里头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摞布样子。
常家主营布匹生意,不管是棉麻丝绸,亦或是绫罗帛缂,底下的铺子里都是样的重要。
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谁也离不了布匹二字。
自常老爷起,常家各地铺子里的布匹,都要讲究个推新换陈,头年入夏,就先做出来年的花样,送到主子跟前过目,再定下适合的来,分发到各处的织庄。
亦或有金贵的挑选出来,使些银子,送进宫里的制衣局,叫那些娘娘贵人们先步换上,也好叫旁人知道他家的金贵。
这盒子布样,虽说值不了几个钱儿,却是常家来年的资本。
圆桌这边的光鲜太暗,琉璃到书桌跟前,想要收拾下,凑近了天光去看。
却见常娆方才在纸上写的那几个字,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她扭过脸去,跟常娆问道:“主子,怎么写了这个?”
琥珀也跟着抬头,望向她手里的那张纸,只见上头拿宽头干笔,苍劲有力的写了三个大字忘八鬼。
“……”琥珀笑着不说话。
却听常娆道:“写的不错,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好,回头你叫人你拿去裱了,找个地方挂起来。”
琉璃道:“挂那儿?”
这么三个骂人的字,挂哪里也不妥当啊。
常娆歪着头想了会儿,跟她道:“挂咱家新宅里头,去去晦气。”
琉璃:“……”
不用说,她也明白了,这三个字骂的是谁。
常娆又道:“回头我再写副白眼狼,两张对称,中间摆张钟馗的画像,才算是利好。”
两个丫鬟听出来她话里的怒意,谁也不敢说话,只小心的去做手里的事情。
那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纱,虽说透了不少天光,倒与外面无异,只是那微微的旋转蓝色,映在布上,也有些差已。
没有法子,常娆只得摇了摇头,起身到外面去看。
琥珀应声,叫人抬了两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拼在起,拿宽长的白棉布垫了桌上的木色,才把盒子里头的花样排着摆了出来。
常娆看了遍,从中选出几样觉得新鲜好看的来,又挑了两副缂丝花样,说是要往制衣局送。
另有棉麻十几样子的宽窄布料,花纹多为横平竖直,也只挑了颜色顺眼的出来,其他小样,则送回老宅,叫蔡管家收好存入库里。
而常娆那番挂驱邪避鬼的话,琉璃起先以为她是在说笑,没成想,过了几日,还真给写了个白眼狼。
没法子,也只得找人装裱出来,琉璃亲自去了趟常家新宅,选了萧君浩住过的处寝间,撤了原本挂在正堂的那副山君图,换上了钟馗捉鬼。
月末,是绥宁候府田家老太君的寿辰。
绥宁候府田家的老侯爷虽说不在了,可田家老太太却是个厉害人物。
就连当今天子和太后娘娘,也要给位老太君三分颜面。
她要大寿,自平江府起,岭南带有头有脸的人家,跟田家有干系的的多惦记着想要上门贺寿。
只是田家老太君是个倔脾气,也不是人人都要交好,只给跟前亲近的些送了请帖,其余打了攀附心思,想通过田家跟京城交好的那些,不论是在外头跪寿、爬寿,也不多理。
按理说,田家跟武安侯府关系并不大好,又有先太子那会儿的不睦,田家要办大寿,自然不会把请帖往沈家来送。
可那位田家老太君,也不知是怎么的了,竟跟常娆十分投脾气,不光当着平江府那些夫人小姐们的面,拉着常娆的手说话,还曾吃了杯酒戏言,等常娆日后跟沈家那混小子过不下去,只管从她田家挑人出来,她老人家来做主,把常娆给娶进门去。
这会儿田家老太君过寿,自然也吩咐了底下的人,要给常娆也送上请帖。
常娆是个生意人,旁人喜欢自己,她自然笑脸相迎,加之那老太太是个脆落爽利的人,她也喜欢的紧。
早在收了帖子,就跟应了此事,另送了红绸喜布过去,算是自己的点儿心意。
今日早,正是寿辰,常娆换上华服正装,坐在妆奁前任丫鬟给挽发簪钗。
琉璃从首饰盒子里头选头面出来,说了几样今日城里新鲜的新闻。
“前些日子咱们不是还听说过,知州衙门选了咱们平江府,要另圈了土地,给京城来的贵人盖宅子呢。”
常娆看着镜中的小重山,随口道:“什么稀罕人物,都谪居咱们这儿来,还要圈地出来?”
平江府城内人丁兴旺,就是府尹有心想从新圈地出来,也是不能,可出了城门,城外又都是良田。
那些田地多是常家这等大粮商的地盘,要圈地出来,肯定要先跟她们打招呼的。
可近期又没听过这些事情,府尹莫不是学了什么法术,凭空捏些地方出来?
琉璃拿了枚新绿的扣簪,举在她跟前道:“说是从虎头山那边的荒郊石地,直绵延去十里虎口崖那里,听进出城的百姓说,外头官差已经圈了地方,有穿铠甲的将士,在那边引水拉墙。”
常娆道:“胡说的吧?”
虎头山那边的土里多是山石,加上地势也不平坦,除了那些实在没有法子的穷人过去落脚,但凡能有口嚼头,谁去那边啊。
石比土多,种什么庄稼都少有好的收成。
琉璃道:“这我倒不知道了,也就是几个被官府领了出来的穷户,在城里讨饭,跟咱们家的掌柜打听,问什么时候能够施粥。”
琥珀在旁道:“前些日子我也从外头过了遭,样碰见了几个,说来那官府的人也是怪没好的,他们比照上令,占了人家好不容易营生出来的落脚地,如今把人给撵出来了,连口饱腹的饭也不给赏下。”
常娆翻眼皮看她,道:“若是真的,那咱们家开几天粥棚也成,只是荒民难救……”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
那些讨饭的连家都没了,真要是因为这几口暖粥,叫他们在平江府扎根落脚,就这么混吃下去,怕是官府也要不如意了。
她想了下,跟琥珀道:“你去把这事儿跟码头的莫掌事去说,只说是我交代的话,咱们码头上这几天招些短工,管早中饭菜,令给十个铜板。”
“是。”琥珀应声。
常娆又道:“另外,琉璃也要跑趟去,难民这些,还是要官府出面才是,咱们给饭倒没什么事儿,然,万把人养懒了去,又是什么京官圈地的,岂不是明白着去打府尹的脸面。”
民不与官斗,花钱都是小事,关键是要把利好政绩算在官家头上,才是平安。
琉璃点头,答应道:“改天我爹过来找您回事,我就跟他说。”
这边,穿戴整齐,常娆原是要先叫人去清晖园跟武安侯知会声,却听底下的人说,赵姨娘过来大闹了场,侯爷骂了两句,就领了人出去,说是赴赵家的酒宴去了。
常娆自做全了礼数,上了马车,往绥宁候府去。
田家的几个孙子在外面迎人,年轻的少爷们多明眸活泛,知道这位常家的女当家在自家老太君跟前得喜的很。
马车才到,就有人热络的迎了过来。
来的是田家三房长子,名叫田辉,二十出头的模样,长乎脸,招风耳,双圆大的眼睛,瞧着倒也有些精神。
田辉双手作揖,把人迎了进去。
里头自然有儿孙媳妇过来,领了常娆到田家老太君跟前说话。
老太太已是耄耋之年,身子有些佝偻,手里住着根麒麟拐杖,上头挂了长寿葫芦,另有仙翁献寿的雕刻,虽是坐在那里,但浑身的气场却也叫人忽视不得。
“好孩子,你倒是来的早了。”田家老太太指着跟前还没热闹起来的人,笑着道,“这会儿跟你般大的姑娘都还没到,跟前也就只有我这老婆子还算闲着,能跟你说话。”
田家老太太喜欢她,才说了两句玩笑话,可双苍劲有力的大手,却牢牢的把人拉倒近前,脸上只见笑眯眯的颜色。
常娆顺着她的话,故意啧嘴道:“哎,您这是盼着别的年轻姑娘过来说话,不知是我长得不如她们,还是嘴笨说话不如?”
老太太伸手去点她眉心:“你呀你,谁要说你嘴笨,我老婆子可是头个不依!”
又指着跟前的几个年轻姑娘道:“我这几个孙女里头,她们加起来也未必如你。”
那几个田家的姑娘都侧目过来,以前常听家里的人说,外头有个姓常的女公子,十分得老太君的喜欢,却少有机会见到,今日却是碰巧遇上了。
常娆红着脸,笑道:“您这就把我夸上了天,叫家里的姐妹们跟我急眼,她们却不知道,我这鼻子眼睛也是常人模样,不过是有幸沾了些仙气儿,才能有如今造化。”
老太太笑着看她,想瞧这猴儿能说出什么圆滑的话来。
就见常娆微微抬起头来,把脸露了出来,像是好叫别人瞧仔细了去。
“那副神仙挂轴,我还是在您这儿瞧见的呢,我不过是五官眉眼,依照着上头的仙子学了分,也不成气候,就能够在咱们人间嚣张起来了。”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底下坐着的几个田家小姐,皆是交头接耳的互相看着,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唯有田老太君笑的前俯后仰,直拍着她的手背,嗔她是个顽皮的猴儿。
什么仙气儿神仙的,常娆话里说的那副卷轴,不是旁的,正是收在她房里的张自己年轻时候的画像。
那画是老绥宁候给她画的,那会儿,田家才上门提亲,她满心满眼的高兴,隔着流萤屏风偷瞧了那人眼。
谁知后来嫁了过来,那人就拿了这画出来,画上云鬓乌发,宛若天上仙子,不是旁人,却正是自己。
因是年少最开心那会儿得到的礼物,她自然珍视的很。
只把画卷收在屋子里头,每每思念之时,就拿出来睹物思人。
那次她才展了画卷出来,就碰上了常家这小姑娘过来给她送布,来不及收起,便叫人领了进屋。
身旁的婆子玩笑着道:“咱们这位常姑娘,倒是跟老太君您年轻那会儿有几分相似。”
田老太君比着瞧,果然,眉梢眼角,颇有几分自己年轻那会儿的样子。
还直感叹,怪不得自己觉得跟常家这小姑娘有见如故的情分,原来是在这儿呢。
这会儿又听这小猴子拿自己比仙子,心里更是舒坦的很。
田家的众人见状,常娆话里的意思他们听不听得明白已经不重要了,这常姑娘在老太太跟前得宠这事儿,可就实打实的坐实了。
底下的人互相递了眼神,心里各怀鬼胎。
如今绥宁候府虽有世袭的爵位,可老太太身子硬朗,自老侯爷没了以后,还没定下哪位儿孙能够袭爵,圣上那边自然不催,只等着老太太的自己往上头去报。
瞧这情形,也该是定下来的时候了。
说话的功夫,外面宾客也渐渐多了起来,常娆自是跟着女宾到后面去说笑,外面要磕头拜寿的儿孙晚辈,则陆陆续续进内院来,在田老太君跟前,磕头行礼,说些吉祥如意的话来。
常娆只在屏风后面听外面的奉承话,有时候旁的女宾跟她说笑,也跟着挤出抹笑意,并不多说自己的意思。
忽然,外面人生吵嚷了起来,唱贺的唱贺倌高声道:“萧将军贺寿,祝老太君福如东海……”
没等唱贺倌把话说完,就有男子阔步进来,笑着道:“那老掉牙的词儿,可就别念了,我只祝老太太能好吃好喝,高高兴兴的就成。”
田老太君瞧见来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起身把人接住,拉倒跟前说话:“好孩子,你怎么来了?”
那人道:“我如今升官发财,到您跟前守着了,怎么,您不欢迎啊?”
田老太君道:“胡说,我巴不得你来呢,只是……你们兄弟……”
又听那人道:“今儿是来跟您贺寿,回头我趁着您得空,再过来好好跟你说些话。”
田老太君点头道:“好好好,你过来给我祝寿,我高兴的很,高兴得很啊。”
里面,群天家的本家姑娘们,个个都炸开了锅似的。
围到屏风跟前,从那细布眼儿里头外面看。
常娆身旁的个小姐,摇着她的胳膊道:“常姐姐,咱们也过去瞧瞧,听说那外头那位就是咱们平江府新来的振远将军,府尹这些日子在外头奔波忙碌,为的就是他呢!”
常娆不解,道:“怎么好么捏儿的。就来了个振远将军?”
这事儿苗掌事没有给她来信,就连华歆那边也没有给她消息说过。
况且,外头那人的声音,听着怎么都觉得耳熟的很,不由的想让人心里生出火气。
那小姐听了家里的嘱咐,今天刻意要跟常娆套些近乎,这会儿听见常娆问她问题,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儿子私密事儿,倒豆子似的,股脑的全部吐了出来。
“姐姐您要是问了旁人,未必能够知道,外头对这事儿瞒的严着呢,我也是今儿早上才听我哥哥说的,这位振远将军是虎威营的人,圣上下了谕旨,另开了虎威营出来,只是做什么的,我却不知。”
那小姑娘歪着头,想了下,自认为合情合理道:“左右不过是个将军,除了行军打仗,还能有什么的?咱们平江府水多船多,保不齐要训练什么海战呢?”
这些话,她也是听父兄他们随口几句,胡乱凑出来的,她说的无心,但听在常娆耳朵里,却有另外的意思。
好端端的弄个振远将军过来,海战这些肯定是不可能的,平江府虽说是水运比较兴旺,但比起临海带,还是不能。
至于行军打仗,平江种粮食的地方,若真打起仗来,恐怕也是因为京城受不住了。
到那时候,可就是另番天地了。
常娆这边在心里想着,却被那小姑娘拉近了屏风。
“常姐姐你看,原来,他就是那振远将军啊!”小姑娘指着外面人,小声道。
常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打了眼过去,只眼,浑身却像是被人狠狠砸了记重石,定在那里,有些动弹不了。
那小姑娘继续小声道:“这个将军倒是个好看模样,不比那些络腮胡子的糙汉子,细皮嫩肉的……”
说着,小姑娘的脸就红了起来。
许是里面的女孩子说话声音太大了,叫外面也能够听见,田老太君点了点手里的拐杖,清着嗓子,干咳嗽下。
里面管事的妈妈知道意思,忙走到屏风近前,把过来凑热闹的小姐们都给劝了回去。
常娆也跟着起,浑浑噩噩的坐了下来。
起先跟她说话的那个田家小姐,发现了她神色稍有不对,凑到近前,小声问道:“常姐姐,你认识那个人么?”
常娆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头道:“不认识,只是我瞧他跟我家生意上的个主顾有些相像,心里惊讶而已。”
“主顾?什么主顾啊?”田家那小姐好奇道。
常娆随口回答道:“个欠了我好多银子,到现在都追债不还的坏人。”
“欠钱不还啊?那确实不是好人!”田家那位小姐跟她说话多了,自认为关系也比旁人熟络,就没了遮拦,敞开了道:“我还当你跟他认识……我听我娘的意思,是想把我哥哥撮合给你……常姐姐,他们说,那沈家世子也不是个好人,他打你么?”
常娆:“……”
小姑娘说话……还真是天真无邪。
时间竟叫她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
田家小姐当她心里害羞,又苦于想不出什么劝她的话来,好会儿,才想了句:“常姐姐,我叫田妙,我哥哥叫田辉,外头迎人的哥哥里面,我哥哥是最好看的那个!”
她忖度片刻,觉得最好看三个字没有什么说服力,又给常娆补充道:“比外头坐着的那个什么振远将军的,都要好看!”
常娆眉头拢起的那个川字越发的厉害,再也听不进她后面说的那些什么……以后和离了,要找她哥哥的浑话。
只个劲儿咬牙,恨不能这会儿就掀了屏风,冲到外面去,把坐在那里跟田老太君说的那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给打死才好!
田妙见她眼神越来越凌冽起来,慢慢的又染上了寒霜,只当是自己说话生猛,忙不迭的跟常娆赔礼。
有旁人过来问两句话,她也只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说是自己说错了话。
常娆不好叫她被人责罚,只得换上热络的神色,好好陪众人说笑。
田家这场寿宴,是从晚上开始的,中午那会儿,过来磕头拜寿的人,便都献了礼物,或是早早的回去,或是留下来吃酒看戏,都热闹闹的凑作团。
常娆是田家老太君交代了的贵客,自然由本家的女眷陪着,吃酒看戏,好不热闹。
等到半晚要落晚宴,留下来的都是家里的正经亲戚好友。
常娆因在平江府有些头面,倒是不跟女眷们在后面热闹,也随了男宾,在外面落座。
常家如今没了常老爷主事,大家子的事情发落,自然就落在了常娆这唯的独女身上。
席上做买卖的人家,不少都熟络的过来敬酒,好跟常娆打了关系,日后也能便宜些许。
常娆也是自幼在生意场上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只说笑吃酒,无论谁来,都能圆滑应对。
“常掌柜的是个果断的人,来再吃我这辈,咱们以后两家再有生意往来,也算是熟人了!”个姓冯的男子举了酒杯,醉眼惺忪的凑了过来。
那人家里长辈是个四品的武官,如今自己经商,自然想盼着能跟常家这等人家有些交情。
只是他吃多了酒,加上为人大大咧咧,便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分别了。
“来,就用我的酒杯,以后咱们哥俩好,我是个莽撞人,生意上又不大通,我认你做妹子,你也帮衬我些……”
席间有些不怀好意的男子,虽说生意手段上,比不过常娆,但能看到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有轻薄的意思,倒也觉得有趣。
有人避而不见,只撇过脸不管这边的事情。
也有人说两句奚落的话,在旁边煽风点火,催着那姓冯的强逼常娆吃下去。
得亏田家的小公子田辉时常关注着这边,见那人死拉硬拽的非要常娆吃下去,便推了手边的闲话,过来给她解围。
“常姑娘,老太君那边过来说话,说是有事同你讲。”田辉侧着身子,挡在常娆跟前,把她和那个吃醉了的冯公子隔开。
常娆明白他的好意,先是道谢,起身就要先往别处避上避。
倒不是她胆小,只是眼巴前儿是田家的大喜日子,她不好落脸子下来。
至于这姓冯的醉鬼,她倒是把刚才这人说的那些浑话,都记在了心里,等回去以后,再慢慢的跟他们家清算。
谁知,常娆要走,田辉在拦,那姓冯的却还仍是不愿死心,伸手愣是要去扯常娆的袖子。
女子华服的衣袖本就宽大,个不注意,还真就叫他给抓住了去。
“常姑娘!你怎么不给人脸面呢?我是真心喊你声妹子,以后咱们两个义结金兰,你有什么麻烦,只管跟哥哥我说!”
那姓冯的把胸脯拍的砰砰响,“哥哥我替你去收拾他们!”
常娆黑着脸,嘴巴抿成条直线。
在上首酒席的主位旁侧,还有人,脸色也黑成了锅底。
田家大老爷见他脸上沉下,举酒笑道:“君浩,怎么不吃酒啊?”
那人咬紧了后槽牙,把手里的酒杯在桌上撂,站起身子,往那边的热闹走去。
才走两步,就见常娆不知从哪里弄了柄匕首,握在手里,怒目圆睁的看着那姓冯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