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空无人,萧君浩脱口而出的必死无疑落地,许久不见陈志高开口。
“怎么?难不成你还帮我悟出了条生路?”萧君浩手臂按在石桌,身子前倾,脸上笑容盛放,凑在他的近前。
这般架势,不免叫人觉得有些逼迫。
陈志高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认真思虑番:“我送你回大陈。”
“那我不去。”
“如何不去?”陈志高不解。
大陈若乱,他是将帅出身,此时回去,便是给宣平侯府添份安全。
早早的回去,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却听萧君浩道:“易市的事情还没谈妥,这时候回去,我怕回头那些商人戳着脊梁骨来骂我。”
“信口胡诌!”陈志高厉声斥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去管易市的事情,简直可笑。
萧君浩却得寸进尺:“你要真是惦念咱们过往的情分,那就在协议上给我松松手,圆了我那几个要求,才能叫我里子面子都全须着回去呢。”
陈志高讽笑,还想哄着在易市协议上占便宜?
那你争我讨的都是银子,事关后梁好几家子利益,便是他也不敢擅自插手进去。
忽然,他想到样,笑着道:“少爷叫你在后梁要呆多久?”
萧君浩脱口道:“要你管。”。
话出口,他才回过味来,这是叫陈志高给套了话。
“你诈我!”萧君浩气笑,比着拳头就朝陈志高面上去招呼。
陈志高稍稍侧首,先是避开他拳,又下秒擒住了他的手腕,想要将人按在桌上。
萧君浩哪里会教他抓住,打了个腕花,便闪身躲去了他的身后。
陈志高不由笑道:“崔家枪法练得不错。”
萧君浩也道:“贪官做久了,你连吃饭的本事都生疏了。”
陈志高道:“我现在又不指着这些吃饭。”
因他这个身份,后梁不知道有多少个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哪里会有时间去练习那些。
萧君浩拉过他的手臂,凑在近前道:“你既然知道了,那就没有不帮忙的道理,便再依我样可好?”
陈志高笑着拨开他道:“不依。”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拒绝的这么果利?”萧君浩手上教他躲了过去,脚下也有些动作,只探了出来,直冲他下三路扫去。
陈志高不想跟他胡闹,打着衣摆退下亭子,嘴里还念叨着:“你那点儿小九九就差没有写到脸上了,还想哄我?”
“我什么小九九?”萧君浩得了上峰,屁股坐在栏杆上头,长腿夸,转了身子跟他说话。
“教我兵压东雍州?”陈志高哼哼两声,直白的拆穿了他的心思。
教他猜中了心思,萧君浩不再隐瞒,商量的语气跟他道:“如何?”
朝堂纷争如何,只要北边出事,即便是秦卓举事不成,叫齐王占了上峰,宣平侯府也能圆全。
陈志高讪笑:“你还就真的相信我了?不怕我趁火打劫,趁你病,要你命,举攻破东雍州,直逼青州城内?”
青州往北,除却东雍州这道城池屏障,再无山水。
望无际的平原,横亘在大陈与后梁之间,若是方收入怀中,站稳了脚步,化作良田,岂不是又处北国小岭南?
萧君浩道:“你会么?”
“你当我不敢?”
萧君浩自信满满:“若是没有瞧见陈夫人之前,我还真要怀疑这些,但是如今,我却不怕。”
他得意的扭头,转向陈志高去看:“我也是知道你的盘算。”
陈志高却不去问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只做出风轻云淡的模样,迈步上了亭子,又在远处落座。
只是,他指尖微不可见的搓摩,却叫萧君浩瞧出了他内心的紧张。
这人果然是为了苏南枝。
萧君浩心领神会,也不拆穿陈志高的心思,好商好量的同他道:“你这回你帮我次,回头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这买卖谁也不会吃亏。”
陈志高:“……”
这买卖明显就是自己吃亏了,这个小滑头,偏生了张好相貌,又得了张巧嘴,真真叫人说不过他。
“如何?”萧君浩又催。
陈志高念着旧情,也不好真拒绝了他,嘴上斥责两声,也软下姿态,只点头做了同意。
回头,萧君浩把这事儿跟常娆去说,却叫常娆嗔道:“你自己卖出去的人情,只往宣平侯府去说,别日后嘴里吃了铁篱寨,装作小哑巴似的,只来我这里讨便宜。”
当她不知道呢?
那苏南枝怀揣的是什么个打算?
日后要粮食要火器的,保不齐就要落在她的头上。
萧君浩又是个胳膊肘往外头拐的主,嘴上说的好听,真要有事儿,他又舍不得叫那些干的湿的好兄长、好大哥们受屈。
萧君浩脑子活泛,只这句,便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
可又不好这会儿就应下,万日后有些长短,保不齐就真得求到她的跟前。
他笑着拿脚趾头勾了勾水盆里她的脚趾,想要把这话推搪去过。
常娆睨他眼,抬脚就去踩他。
溅起的水花泼在地上,没得叫人心烦。
“琥珀……”
常娆开口喊人,叫琥珀进来伺候。
萧君浩则顺手拿了旁的干净帕子,捏起她的脚腕,躬身给她擦拭。
“使她干嘛,我这不是在跟前守着的么?”
萧君浩亲昵道。
琥珀进来,见姑爷又惹了主子生气,偷眼瞧了瞧常娆的面色,只捧了滋润的茱萸膏子来,放在旁。
笑着看了萧君浩眼,便紧步出去,顺势把门也掩上。
常娆脚趾涂着凤仙花汁,使得药用白的颜色,因有些时候,这会儿看着,只剩下淡淡的橘红。
她肌肤皙白,指甲修出圆滑的弧度,笼着淡淡的烛火,竟似水晶般流光溢彩。
萧君浩嘴甜,最会说讨她欢喜的那些言语:“夫人生的极美,便是这双趺,也要精致的紧,回头给儿子添个妹妹,我怕是要夜不能寐的担忧。”
“去你的!”常娆笑着道,“谁要跟你生姑娘。”
萧君浩将人抱起,差池间,踢翻了脚盆,水洒了地也顾不得,笑着把人丢在榻上。
常娆惊呼声,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颈,“做什么呢!”
“跟你详谈番姑娘的事情。”
牛嚼牡丹,满室风情。
道房门,掩下了屋里的动静,琥珀抿唇掩笑,嘱咐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便起身往楼下去。
主子白日里应了苏南枝的帖子,明日要去苏府赴宴,她得事先跟冯将军说声,免得到时候安排起来慌乱。
才走到楼梯拐角,想要过对面的廊子,往冯娟歇息的屋子那边去。
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小声嘀咕的声响。
这会儿已是夤夜,理应不该有往来走动的声响才是。
琥珀抬手,叫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噤声,弓着身子,侧耳去听。
“将军,他折了条腿,又叫那段国舅划花了脸,便是咱们使银子给救回来了,也是不成。”
“老子又不看他皮貌,说到底吗,他这场罪过,也有我的缘故……”
听声音,便知道底下说话之人是谁。
虽说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可这些日子,琥珀与冯娟两个也多熟络,又听到底下提了段国舅的名号,琥珀生出担心,便只想好好听个仔细。
嘟囔的两句没听清楚,琥珀又稍稍欠身,探出更多些。
这才清楚的听见了后面的对话。
“可是将军!分明就是那个婊.子想要栽赃咱们在先,凭什么要去救他?”
“混账,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叫你做个好事儿,怎么就那么多叽叽歪歪!”
“哎呦……”
“臭小子,还敢顶嘴!”
“您别踢我啊,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快着些!回头再赏他些银子,教他安生去过日子吧。”
“哎,就您心善!”
“……”
底下说完了话,个脚步去了后门,另个,则踩了楼梯,闷声及近。
琥珀有意逗她,叫两个丫鬟躲在角落,自己则半蹲着身子,藏在阴影里面。
冯娟才探了个脑袋上来,突然听到头顶声惊吓。
“呔!”
“哎呦……娘哎!”冯娟脚下踉跄,个没站稳,差点儿没栽倒下去。
得亏是她眼疾手快,牢牢的抓住了琥珀伸出来的只手,才没有摔下楼梯。
场惊心动魄,冯娟坐在楼梯台阶上直喘大气儿。
若是平常,她肯定不会叫琥珀给吓住。
只是,这会儿她心里有事儿,连脚下迈步也是没了魂儿似的,自然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人。
琥珀连忙蹲下来道歉:“好姑娘,我闹着玩儿呢,你可别生我的气。”
她怎么都没想到,冯娟上个楼梯就跑这么大的神儿,还差点儿要闹出事儿来。
冯娟倒不是个小气的人,拉着她起坐下,叹了口气道:“不怪你,是我自己心里藏了事儿,自己没瞧见。”
见她面色枯萎,琥珀回握着她的手,和声道:“能说给我听么?我虽没什么聪明劲儿,但好歹你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冯娟本就喜欢她说话轻轻柔柔的模样,这会儿有了委屈,更是想跟她吐为快。
“哎……”
叹了口气,冯娟撑着膝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拉着她道:“去我屋说,真真是言难尽。”
这处朝前就是萧君浩的屋子,要是教他听见了自己的这些事情,还不得蹦三尺,戳着脑袋骂她顿才会解气。
“嗯。”琥珀应下,她叫随身的两个丫鬟在外头听着,免得常娆那边叫人她赶不及。
才随着冯娟进了房间,反手,把房门掩上。
冯娟性子像男人般,就连屋子里的布置摆设,也像男人。
她跟前没有伺候的丫鬟,只有随身的小将给收拾打扫。
后梁这芸生驿馆虽说安排的妥当,但冯娟住的这屋,猛地进来,还是瞧着空荡荡的,没有点儿姑娘家常见的烟火气。
“坐。”
冯娟拖了个杨木箱子过来,指给琥珀。
屋子里的圆桌被推去了角落的处偏房,上头堆着绣墩,与各样摆件。
“我竟不知,你这屋里竟然这么简陋。”琥珀笑着打趣儿。
冯娟不好意思的挠头,同她道:“我有晨练的习惯,瞧着那些桌椅板凳的在跟前我心里难受,就叫人给搬到处,免得碍事。”
实则是她觉得这屋子里的摆设娘唧唧的,坏了她的英雄气概,她心里嫌弃,才叫人都给丢去了旁。
琥珀跟她也相处了有些时候,自然是猜的出来这里头真正的缘由。
也不拆穿她的谎话,笑着点头应下:“只你自己觉得方便就成,不讲究这些的。”
冯娟屁股歪在窗前的小榻板上,只跟她道:“这些都不是眼下要紧的。”
“……好姑娘,我好像害了个人,人家因我遭了罪,我心里也不大好过。”
琥珀眼睑撩起,看着她道:“刚才我听见了些,是跟后梁段国舅有干系的那位小凤仙么?”
那小倌儿的名字她也知道,主子还在屋里担心冯将军识不清人家的骗局,怕她上当受骗呢。
冯娟点头:“就是他,你知道了更好,快说两句宽慰的话来,教我心里也好受些。”
“你个战场杀敌的将军,怎么会因这个难受?”
因是熟悉,琥珀说话也就直白些。
冯娟摆手道:“这不样,战场杀敌那是护国护民,那小凤仙是个老百姓,探白军不杀百姓。”
就算是在战场上杀百个后梁军,她也是坦坦荡荡,但是叫那小凤仙因她受过,就有些不对了。
罪不及百姓,这是身为个将士最基本的原则。
“你是个心善的。”琥珀道。
“哎,先前他夜袭诈我,教我辨识出来,原是想着坏了他的容貌,也好叫段国舅那边放弃他这枚棋子。”
“……哎。”
冯娟叹息声。
她那会儿动作虽是利落,却也是番好意,没想到适得其反。
“应是他没做成段家交代的事情,又坏了脸面,那段国舅便恼羞成怒。”
“……叫人打折了他的双腿,又割花了皮面,就丢在这芸生驿馆后面的那条小道上。”
她每天夜里都要绕着芸生驿馆巡视遍,后面小道是她的必经之路,段家的人把小凤仙丢在那里,分明是要给她看的。
冯娟心里憋屈,连说话都带着哀怨。
琥珀把她刚才讲的这番话在心里细细品味,舒朗的同她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就这啊。”
冯娟蹙眉:“事关人命,怎么会是小事儿?”
他们终究是有走的天,那小凤仙还要在后梁活下去。
可是,个断了双腿,毁了容貌,又无技之长的人,能凭什么在这世道上活下去呢?
“不就是怕他活不下去么?”琥珀道。
冯娟颔首,又反问道:“你有法子?”
“在后梁养活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儿,只要银子给足了,什么样的日子活不了呢?”
有钱能使磨推鬼,只要银子足了,别说是个没了双腿的人,就是再搭只手进去,也能养的长命百岁。
“我……”提起银子,冯娟有些为难,她低下头,有会儿功夫,才道:“我没有银子。”
她每个月就那么多的俸银,虽无双亲侍奉,家里哥哥又常给她贴补,但耐不住她平日里大手大脚的,拿银子不当银子。
兄弟们吃酒她官,谁家有个三灾六祸的她也头个拿银子出来救济。
加上与秦元良成亲那会儿,她拿了手里全部积蓄出来,请了跟前几个营的兄弟起吃酒。
打那儿起,她手里就再没有闲钱。
前些日子,还是常娆体贴,怕她在路上没了开销,偷偷塞了二百两给她,也早早的都分了给兄弟们买酒。
这会儿再拿多少出来去贴补那小凤仙活命,自然要捉襟见肘。
“哈哈哈。”琥珀仰面便笑。
又拿帕子去碾平她眉心的惆怅,嘴里念叨着:“傻姑娘,就是这事儿啊。”
“嗯……”冯娟听她话音,似是有解决的法子,也不再嘴硬,委屈道。
琥珀道:“你也别怪我个当丫鬟的托大,跟你互称声姐妹。”
“……咱们两个好了场,你怎么跟我也要见外,你手里争点儿差点儿,我自给你填补上便是,这有什么惆怅?”
冯娟羞愧道:“我怎么好使你的银子?”
她是在常娆跟前伺候的,便是常家富庶,她也才能得多少月银?
之所以早先没跟她通气儿,便是想到了这层。
冯娟紧要下唇,倏地起身,搓了搓手道:“也别叫你为难,我还是去找娆娆吧!”
琥珀慌忙把人拦住:“回来,这会儿怎么敢去招惹那边?”
冯娟道:“不去找她,我良心上过不去的!”
“傻姑娘!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琥珀劝道,“搅扰到了姑爷,怕是你今晚都要过不去。”
听见她提起萧君浩的名字,冯娟这才平定下来,没再挣扎着非要出去。
琥珀接着道:“银子这事儿,我不为难的。”
“……我是家里卖了身的奴才,主子待我如同气连枝,跟自家姐妹是样的。”
“……说句自大些话,便是舍了千、两千两的,主子也不会计较。”
常娆向来用人不疑,器重了她,便早早的把银钱这些安心的交在她的手中。
迎来送往,哪出需要支银子出去,私下里舍了哪家的人情账,只需每笔落在账上,常娆自是句都不会多问。
买卖人家,做的是生意,也做的是干系。
底下人把活儿会来事儿些,放出去的人情迟早有回本的日。
这些话,琥珀却不好同冯娟去讲,只捡了常娆心善,不多追究来说。
“你当真能动了账上的银子借我?”冯娟认真道。
琥珀笑道:“什么借不借的,我拿你当姐妹,你还跟我生分这些?”
“……再说了,你这性子,若真是借,回头莫不是要拿自己来还?”
冯娟:“……”
这话她还真没有法子反驳,她那点儿嚼头,顾住自己这摊已经是不易,再要还钱……
琥珀点了点她的眉心:“你且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给你拿来便是。”
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便见琥珀又推门回来。
塞了两张千两的银票在她怀里,笑着念叨:“还是富余点儿好,你这身份又不方便出面儿,我仔细想了,这事儿我替你去办。”
“……出了这云中府,到别处置座房产,另请几个伺候的丫鬟小厮。”
“……至于这银子,你只叫先前跟那小凤仙打了交道的小兄弟给他,也算是教他念你份恩德。”
冯娟拿着手里的银票,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这几句话,就把自己心里的大麻烦给解决的明明白白,真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好姐姐,大恩不言谢,要不……我给你磕个吧?”
说着,冯娟撩袍子就要下拜。
琥珀慌忙把她搀扶起来:“这可使不得!我也是借花献佛,手头有这样便利,方便些自家姐妹罢了。”
冯娟又道:“那我回头去跟娆娆也交代遍。”
琥珀颔首,倒是没有推脱这样。
次日早,伺候常娆起来梳洗的时候,琥珀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讲了遍。
常娆也点头称是:“此事到底是因我而起,拿些小钱,教她宽心也是情理之中的。”
“段家那边……恐怕还要争个不休……”琥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段家虽是只怀疑到了冯娟头上,但这事儿说到底,是她们连累了冯娟。
常娆把手里的簪子掷在妆奁,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打鼻孔里出气儿,不屑的道:“也是个玩意儿!”
若是这回带了张镖头他们过来,那段国舅怕是不单单断了处,千刀万剐也是使得。
她站起身子,看了看鬓间的金钗,指腹微微抬了旁的那朵缠花,冷笑道:“这事儿我自有定夺,你只哄好冯妹妹,别叫她心里委屈就成。”
“是。”
正说着话,外面萧君浩上来叫人:“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外头街上还没热闹起来,苏南枝就是再好的百花宴,太阳不出来,也打不了花苞。”
常娆称是,又问他:“你当真不去么?”
苏南枝在请贴上写了两个名字,偏他推说有事儿,不愿同前去。
她嘴上有新涂的口脂,站在那处,叫人眼前新。
萧君浩过来,捏住她的脸腮,凑近嗅了嗅味道,笑着道:“我只爱你这朵花苞,旁的我没兴致。”
“讨嫌”
常娆美眸流转,笑着嗔他。
却听外面有人近前禀报,说是苏家车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