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追回头看去,但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暴露在阳光之下。
思追拼尽全力出剑,想要摆脱他。
黑衣人却始终如影随形,叫思追疲于奔命却没什么成效。
那边厢,温宁越来越难招架那个白衣女子的攻势了,被逼得连连后退。思追逐渐变得焦虑起来,出手不自觉地变得狠厉,毫不留情。
“堂堂姑苏蓝氏,也这般不择手段么?”黑衣人冷笑着,极从容地将思追不顾一切的剑招一一化解。
思追没有理会他的挑衅,集中注意力,寻求突破的机会。
“只可惜,”虽看不清黑衣人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到,此刻他唇角定是挂着一缕蔑笑,“你年纪还太小,无论是灵力还是应战经验,都不如我,所以,别再垂死挣扎了,小娃娃,还是尽快乖乖束手就擒吧。”
“需要乖乖束手就擒的,是你才对。”密林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黑衣人眼角余光向那边一扫。一名着姑苏蓝氏校服并佩戴抹额的女修遽然出现在他视线内,剑芒一闪,迫得他不由眯了一下眼。
“思追,走!”简短的一声,她轻巧地平剑横削,将黑衣人逼得退了一步。
蓝思追反应奇快,趁着这间隙,蓦地拔地而起,伸出食中二指,剑诀一引,佩剑牢牢踩在了足下。
黑衣人眼见着他御剑而去,气愤难当,骂道:“这个汐言,又死哪里去了?”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命吧。”蓝氏女修眸中寒光一闪,凌厉无匹的剑气转瞬掠至他眼前。
雅室,铜炉中溢出清幽的沉水香。
顾浮生的尸身躺在榻上,无头。腐臭味与香气纠缠在一起。素来喜洁的蓝忘机微微蹙了蹙眉,转身对叔父蓝启仁道:“这尸身上,并无傀儡纹,这不是傀儡。”
“即便不是傀儡,也定是有人施了什么邪术,操控他伤人。那晚,竹烟就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蓝启仁面带不豫之色。
“事出仓促,可能事先没有注意。”蓝忘机为蓝竹烟辩解。
蓝启仁叹一口气,又道:“她人呢?”
“虽说霁月仙师和宋道长也在追查此事,但惨案既发生在姑苏附近,我蓝家就义不容辞。是我派竹烟暗中查访的,如今,她并不在云深不知处。”蓝忘机恭谨地道。
“理应如此。”蓝启仁拈须,微点了点头,正待上前继续研究顾浮生尸身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蓝思追的声音——
“含光君!”
不消片刻,他就夺门而入,一脸惶急,“有人在彩衣镇外袭击了我和宁叔叔,尽管竹烟师姐及时赶到了,但依我看来,还是凶多吉少啊!”
蓝竹烟和黑衣蒙面人斗了几十回合,虽说始终压制着对方,但要解决掉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温宁的境遇则是险象环生。
因激斗而卷起的风沙呼啸肆虐。
白衣女子体内的戾气愈加狂躁,身周黑气四溢。
温宁再一次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不行了。
认命吗?
他绝望地看着那团被黑气萦绕的白影向自己俯冲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蓦然一声琴响,悠扬绵长。
蓝忘机从天而降,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风过,衣袂轻扬,带起漫天杀气。
白衣女子凌空一个侧翻,堪堪避过了弦杀术,落地站定后,她依旧面无表情。
温宁见含光君到了,士气一振,利落地起身,与白衣女子相对而立。
二人对峙着,黑气浓郁得如同空气中被泼了墨。
蓝忘机姿态闲雅地落至温宁身侧,避尘铮然一响,脱鞘而出,直指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静静站了一瞬,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转身疾速掠出,顷刻间就没进深林,不见了踪影。
黑衣蒙面人见状,也一舞袖子,一团烟雾喷涌而出,掩护他撤离。
他逃命的速度,向来是很快的。
回云深不知处的路上,蓝忘机一人走在前面,蓝竹烟近乎刻意地与温宁并肩而行,再后面,则是一队姗姗来迟的蓝氏精英弟子。
“你……还好吧?”天知道她是经过了怎样的天人交战,才冒出了这一句话。
温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受伤?”蓝竹烟素来面瘫一样的脸上奇迹般地晕出了两抹淡淡的红云。
温宁的表情憨憨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我……没有受伤,刚才……谢谢你及时赶到。”
“这一次,还好我及时赶到了。”在进入彩衣镇的那一刻,蓝竹烟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喧嚣的市井声盖过了她的声音,温宁并没有听到。
然而,向来有恩必报的他虽局促,还是又问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现在,我叫蓝竹烟。”不知为何,她眸中竟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期许,“曾经,我叫过晏静。”
温宁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着她的目光纯澈自然,“那以后,我就叫你蓝姑娘吧。”
这一刻,她心中悄然生出一丝落寞,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
耳旁,一个包子铺老板情绪高涨地招揽生意:“卖包子咯,新鲜出炉的包子,皮儿薄肉厚,那就一个字——香!”
思绪一被打断,她的勇气也消散了,最终,她对他说出的话是:“你饿不饿?”
三人尚未到得云深不知处山门前,就见蓝思追和蓝景仪奔了过来。
景仪还好,素来是这般跳脱的性子。思追则显得有些失态,一近身,他就拉过温宁上下打量,“那怪……白衣女子可有伤到你?”
温宁忙摇头,“还好含光君及时赶到,我没事。”
思追这才放下心来。
景仪直奔到蓝忘机身前,一脸好奇地问:“我听思追说,那个白衣女子并不是傀儡,但是却好生厉害。含光君,你可知她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蓝忘机简单明了地道。
“连你都不知吗?”景仪向来觉得蓝忘机是这世间最厉害之人,如今,竟有难题能难住蓝忘机,那必定是个极端难解的难题了。不知为何,魏无羡的身影在他脑中闪现了一下。
那他,会知道吗?眼下,他又身在何处?
东莱,瑞缘酒肆。
魏无羡坐在一角临窗的桌边,无比惬意地品尝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今日,酒肆的生意极好,每张桌子旁,都坐有客人,喧嚣声简直不绝于耳。
魏无羡又一杯酒下肚,忽听邻桌一人道:“你们可听说,今夜凝香馆的新晋头牌姬九卿姑娘,要在诸多列席宾客中挑选一人,与她共赴画舫对酒当歌,抚琴吟曲。”
魏无羡斜眼瞄过去,见那人生得方头大耳,胖得跟猪似的,不由摇了摇头,继续品他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