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霁月、宋岚向江澄、江落羽辞行。
“你们,打算从何处入手?”江澄的眉心紧锁,一副毫无头绪的模样,“天下如此之大,到哪里去找那个赫连棠音呢?再者说,我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赫连棠音回来寻仇而犯下的血案。”
“我不找赫连棠音,我找魏无羡。”霁月平静地道,一派从容神态。
“你们找他?”江澄仿佛受到了某种触动,“找他……做什么?难不成这事又与他有关?”
“那具无头凶尸,与诡道有关,我须向魏无羡讨教一二,而且,就算不为颜家之事,我也是要找他的。”霁月的手掌覆上腰间的锁灵囊,仿佛在捧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自上次观音庙别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天下之大,你们又去哪里找呢?”江澄叹了一口气,眼底的落寞连霁月都看得很分明。她淡然一笑,坚定地道:“总有一天,会找到的,颜氏惨案,也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秘密。”
经过试剑堂的时候,正碰上一群江氏弟子在练剑,少年少女们一个个意气风发,剑花挽得潇洒恣意。
东方天空,一轮旭日冉冉升起,云朵被染成赤金色。沐浴在朝阳辉光中的莲花坞,风景如画。
一切,都是现世安好的样子。
现世安好……霁月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仙山,竹林苍翠。
白衣少年剑气如虹,气贯山河。
“又有进步了。”刚过及笄之年的霁月在一旁笑道,面若晓月,清远高华。
晓星尘收剑,冲她扬起了嘴角,“师姐!”
霁月拿帕子为他拭去脸上的汗,动作轻柔,“师父又要我同你比剑呢。”
“现在?”晓星尘眸中笑意愈加浓郁。八壹中文網
“对啊。”霁月语音未落,玉魄已出鞘。
晓星尘不敢怠慢,凝定心神,谨慎应对。
三十回合后,霁月渐落下风,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她佯作镇定地道:“打来打去太无聊了,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晓星尘不答话,专心化解她的剑招。
“两小童坐于医馆前,大夫问其中一个:‘小朋友,你哪里不舒服?’答曰:‘我吞下了一个弹丸。’大夫又问另一个:‘那你呢?’答曰:‘那个弹丸是我的。\'星尘,你说好笑不好笑?”
霁月口里虽讲着笑话,出招却不见丝毫滞怠,反倒一剑快过一剑。
“噗嗤”,晓星尘笑出了声,剑都拿不稳了。
“我赢了!”少女神采飞扬,她知道,其实他是在让着她,他已这样让过她不知多少回了。
每次比剑,她都要给他讲一个笑话,而他,总会被逗笑……
“你怎么了?”宋岚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看着眼前那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知为何,心里的某处空了一块。
她仰起脸,极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突然,有了倾诉欲。
“有一个少年,灵力醇厚,剑法高深,同她一起的少女绝对不是他的敌手,可每一次比剑,败的都是那个少年,你可知是为何?”
“那个少年,是星尘?”宋岚语声窒涩,停顿片刻,才继续道,“是为何?”
“因为少女每次在与他比剑的时候,都要讲一个笑话,他一笑,就剑都拿不稳了。”终于,她再也抑制不住濒临崩溃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宋岚有心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转过视线,佯装没有看见。
彩衣镇郊外,一片绿意盎然景致。
蓝思追的心情,却很沉重。
随温宁一起回岐山为族人修了座衣冠冢后,他不忍同堂叔分离,二人结伴游历了一段时日,终究,温宁还是觉得这样下去似有不妥。
思追,终究是要回云深不知处的。
他一路护送,终于到了距云深不知处不远的彩衣镇。
“宁叔叔,你看,”蓝思追指向一棵形状怪异的树,“它的样子像什么?”
温宁目光下垂,思考片刻,“像是……一只兔子。”
“正是呢,而且还是一只戴着抹额的兔子。”少年的唇角终于微微上扬,“宁叔叔,你以后还会到云深不知处看我吗?”
“会!”温宁忙不迭地道。
“那就好。”思追的笑意加深,转而,眸色一闪,又想起一个人来,“你说,羡哥哥会来云深不知处看我吗?”
温宁呆了片刻,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一定会来的。”
二人边走边谈笑着,气氛轻松和睦。
到得一片开阔地,眼见着距彩衣镇不过才里许路了。忽然,前方林子里转出一个人来。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照在那人的白衣上,更加晃得人目眩。
初时,思追并未觉出什么异样,待得更近一点,他才发现那人的皮肤特别白皙,像雪一样的颜色,而且那人的目光没有焦点,是涣散的,迷离的。
蓝氏家教甚严,背后论人是非是不被允许的,因而,他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身旁的温宁一脸茫然,喃喃低语:“那女子……好生奇怪。”
思追刚要接话,就被那女子的一个动作打断了。只见她忽然起身飞掠,不过眨眼工夫,就到了二人身前。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女子肤色惨白,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尽管天气晴好,风和日丽,她身上的气息却是阴冷的,似乎别人只要不小心碰到她,就会被冻僵。
思追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然而,已来不及。那女子的动作实在太快,眼见着她的右手就要插进思追的心脏!
温宁出手了。
脖子上的傀儡纹加深,他一声厉啸,将女子掀翻在地。
“阿苑,闪开!”
“嗯!”思追迅速闪到一边。
一团黑气自那女子体内渗出,将温宁团团包裹。二人缠斗到一起,直搅得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日月无光。
两人搏命时的速度都快逾闪电,思追睁大了眼睛,依旧看不太清。
不知过了多久,温宁竟渐渐落了下风。
思追好生奇怪,那女子到底是何人?竟连鬼将军都不是她的敌手!脖颈上并没有傀儡纹,也就是说,她不是傀儡。不是傀儡,却能将鬼将军逼得如此狼狈,这……是活人吗?正自寻思着,只听又一次狠狠摔落在地的温宁声嘶力竭地对他吼:“跑!找含光君!”
思追明白,自己留下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尽快御剑回云深不知处搬救兵,遂狠一狠心,引剑出鞘。
然而,被人阻断了!
蓝思追的呼吸都快窒住了。
在他身后,一个男人冷冰冰地道:“今日,必活捉鬼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