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比军区大院还要郊区,四周都没有像样的小区。
倒是交通较为方便,直通老旧的柏油路。
十二月的天气即使是中午阳光明媚也带着些若隐若现的凉意,收容所萧瑟的大门布满斑驳的锈渍。
门后的楼房也上了年纪,似乎是重新粉刷的墙皮,和老旧的空调承受铁架并不相符。
看门的大爷弓着背,在注意到傅女士之后便婆娑着脚步,慢悠悠打开了条仅容两人通过的空隙。
他张了下嘴,呲着仅剩下的几颗门牙和小江打着招呼。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啊小江?傅女士身体还好吗?真是,我得看看老婆子有没有多做些饭,一、二、三、哎还多了五张嘴。”
小江笑着去搀扶那大爷,还调侃着拍了拍他隆起的背。
“您老又不带假牙,说话都漏风,明明是四个人。”
那大爷眯着几乎要成为一条缝的眼睛看着,一边看一边回过头确认。
“没错,没错,就是五个人。”
安沐环顾了四周,树叶沙沙作响,只觉得凭白吹来了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我敲,见鬼了?】
【孩子们的怨气化作恶灵,大开的铁链门等待着有缘人的走进,黏腻的腥……】
“呃,姐,你干嘛推我!”
她想着想着,我的小世界里场景还没勾勒完全,就被一旁的安然给没使力的推了一下。
安然神情平静,抬眸的瞬间眸子中闪过深邃的光。
只是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儿,脚上像是被小蚂蚁啃食一般。
安沐本来还有些义愤填膺,可一对视,立马怔愣住了,只能委屈巴巴的撇了下唇,不再说什么。
她姐那眼神…好像能看透她在想什么恐怖画面一样。
并捶了她一下,说:禁止脑补。
安然见人老实了,幽幽的开口解释:“不小心碰到了。”
安沐‘啊’了声,立刻耸了耸肩膀,不在意的挽着傅女士。
“没事没事姐,我没啥事。”
可心里却长叹一声,暗自后怕。
【吓我一跳,生活又不是电影,我姐怎么可能知道我心思……真是自己吓自己。】
安然皱了下眉,她似乎低估了安沐对周边人情绪的敏感程度。
看来还是要小心一些。
安沐一手揽着傅女士,像是想起什么般,将视线落在那看门大爷身上。
“老爷爷,你说的五个人,是不是多了五个吃饭的人啊?我们这四个,里面还有一个?”
那老人家抬了下眼:“小江,你看看人这小女娃,就是比你激灵。”
“是嘞,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的都来这收容所了,还得多做这么多人的饭……”
安沐‘嘿嘿’笑了笑,像是对老人家的夸奖报以羞涩。
她不再在意这件事,挽着傅女士便走了进去。
傅女士的记忆有些倒退,心智也迷迷糊糊,但认路这件事还是做得很好。
一开始还是安沐在前面领着人,但很快就转变成了傅女士带路。
她迈着步子,拉着安沐,身后跟着负手而立的小江,以及冷冷清清打量着一切慢悠悠走着的安然。
这么一行人在小孩子眼中应该是很显眼的,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讲话。
如果不是有看门的大爷,安沐还以为这是座空楼一样。
就这么一直走,畅通无阻的走,很快就来到了收容所的后院。
率先入目的是一座亮晶晶的玻璃房,玻璃房旁摆放在一堆绿油油的草木。
十二月天气微凉的气息被统统隔绝在玻璃房外,也让待在玻璃房中的几人添了些燥热。
兴许是对亏了这个原因,那几株明显被照料很好的时钟花长得极其旺盛,还开着黄白相间的花。
安沐抑制不住欣喜,圆滚滚的眸子中染上了笑。
“哇,这养得也太好了吧,这种天气还能开花,姐,你还记得我们家种得时钟花吗?都没花可开了。”
“这几天降了温,不到它合适生长的时间,都谢了,还是这的开得好。”
“我之前就想在家里盖一座玻璃房的,可二哥他对大多数花粉过敏。”
安然一向对花草不感兴趣,听到安沐说她便轻声了‘嗯’了下,没有在接话的意思。
实际上她早就忘记花园中种的是什么了。
那是园艺师的工作,跟她没关系。
傅女士视线落在安沐身上,也一起笑着。
人老了,不记事,便显现出幼儿的心性,更何况她身边跟着是安沐,她喜欢的孩子。
说话做事都有种淡淡炫耀的感觉。
“我养的!”
安沐也极其捧场,她上辈子没少和小孩子打交道,鼓励道:“你最棒!”
傅女士一生都在军队里度过,即使老了腰肢也没有弯。
听到安沐夸她的话,还挺直了腰,像是幼儿园里接受表扬的小朋友一般。
配合着那头灰白的发丝,又幼稚又可爱。
安沐忍俊不禁,自从知道了这老人的事迹,便打心底涌出了无限的包容。
就好像,只要这老人不杀人,那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安沐都会举双手赞成,并为她摇旗呐喊。
小江倒是很乐意看见这一幕,若是小姐还活着,那孩子也应该这么大了。
这样一想,唇角都快扯到后脑勺去了。
用一个精准的词,那就是姨母笑。
不过他并没忘记今天的任务。
安然站在几人的身后,目光落在虚空处,对安沐和傅女士说的话不感兴趣。八壹中文網
只是安沐的笑声不知为何突然停止,让安然抬起了眸。
安沐皱起了眉,环顾了下四周。
注视着安然询问:“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安然将重心移到另一只脚,麻了的依旧没有缓过来。
竖着耳朵听了下,只有一男声读书的动静,估计是给收容所里的小孩子们讲故事。
如果安沐说的动静指得是这个的话:“有的。”
安沐严肃起来,朝着玻璃门外走去。
那声音还有些耳熟,清冽又低沉,尾音不自觉上扬。
可能是离得远的缘故,听起来朦朦胧胧的,倒让人觉得温柔。
“小花猫并不知道前路的艰辛苦难,它只知道自己的宝贝不见了,可昨晚睡觉的时候,它还将那玻璃球给放在枕头边,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呢?”
“它想不明白,却还是在大乌龟的安慰下擦干了泪,很快又重新站了起来,它想,也许只是玻璃球迷路了,它要坚强些,要接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