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最近的日子可很不好过。
鸿胪寺少卿盛嘉年已经连续半个月没睡上好觉了。
他心中很是纳闷,这鸿胪寺虽然不是闲职,但是比起大理寺、光禄寺、太常寺以及太仆寺来说。
他这个鸿胪寺是大明五寺里面最清闲的了。
而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走了背子,老皇帝一直拽着他们鸿胪寺薅羊毛!
礼部尚书陈迪都被皇帝训斥好几次了,而他们的头被训斥了。
从皇帝那出来,不就得逮着他们鸿胪寺这帮人训斥么。
夏日开始渐渐深入,应天府的天气也越来越闷热。
盛嘉年昨天还抽空去寺庙里求了下菩萨,希望自己霉运赶紧走。
今天,带着沉重的心情,盛嘉年走进了鸿胪寺内。
看着同僚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盛嘉年也知道,最近鸿胪寺被圣上盯上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作为鸿胪寺的少卿,盛嘉年只能强打起精神安慰道:“诸位,咱们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现在圣上不已经了解完占城的情况了么。”
“咱们也将圣上的旨意告知占城国使节了,咱们只需等他们回复就行了,大家振作起来!”
盛嘉年说了这一番安慰的话语,发现同僚们没有一个有精神。
而且鸿胪寺寺臣舒华阳还朝着盛嘉年使了使眼色,示意自己办公的地方有人在等他。
盛嘉年带着疑惑走进了自己办公的房间,发现中书舍人刘三吾和自己的头儿,礼部尚书陈迪都在自己房间等着他呢。
“完了!”
盛嘉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朝着两位大人行礼,挤出满脸的笑容说道:“不知二位大人一大早来鸿胪寺有何贵干,不会是今上又有什么旨意下来了吧。”
刘三吾看了看陈迪,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刘三吾还是让陈迪来说这件事。
陈迪也知道这盛嘉年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不过没办法,这圣上盯着鸿胪寺,他们也无能为力。
他只好朝着盛嘉年说道:“文锦贤弟,今上此次又安排了任务下来,需要你们去将他的旨意传达到吕宋的华人那里去......。”
文锦是盛嘉年的字,陈迪一番解释,将朱元璋的意思传达给了盛嘉年。
盛嘉年听完陈迪的这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将大明北征蒙元缺乏粮食的事情传到吕宋华人耳朵里,如果吕宋华人愿意捐粮,便妥善安排吕宋运粮船将粮食运过来?
这事情难度比上次占城的难度还大!
毕竟占城和大明在陆地上还是相连的,加上安南和占城的矛盾,他们对这个占城多少还有写了解。
而吕宋,自大明立国二十多年来,吕宋朝贡船支总共就只来过大明一次,那时还是洪武五年!
加之大明立国后一直实施海禁,他们鸿胪寺对吕宋的了解程度也知之甚少。
此次要鸿胪寺和吕宋华人取得联系,难度可想而知了。
而盛嘉年还有个最大的疑惑没有解开,他想了想便朝着陈迪和刘三吾二人回道。
“两位大人,不知圣上为何要咱们联系吕宋那边的汉人,那些人可都是贱民,叛逃海外的贱民,咱们堂堂大明找他们,不是有损我大明颜面么?”
刘三吾回道:“文锦,这是圣上的旨意,而且从上回圣上对占城的做法你就应该能看出,当今圣上有意对海外番邦进行控制,而吕宋华人是前朝饱受蒙元压迫才才叛逃出去的。”
“圣上一直对被前朝欺压而叛逃的百姓是很宽容的。”
这番话盛嘉年也明白,当今圣上本身就是因为前朝压迫才被迫造反的,自然会对同样压迫而逃亡求生的人宽容了。
只是这就苦了他们鸿胪寺了。
盛嘉年不记得刘三吾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是当他走出自己办公的房间时,整个鸿胪寺已经一片哀鸿遍野。
“咱们鸿胪寺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咱们就是一个管理外邦的地方,啥时弄得和通政司一样忙碌了。”
“吕宋,这番邦自我进鸿胪寺后就没瞧见过这个番邦的使节,要我们去联系他们,我们上哪去找吕宋使节。”
一帮鸿胪寺的官员在叫苦连天,盛嘉年作为他们的头头,也爱莫能助。
“听说,这主意都是大皇孙出的,包括前面掏空占城国的主意也是大皇孙出的。”
这时,一名鸿胪寺的年轻官员突然开口说道。
他们口中的大皇孙,自然就是现在皇孙里面年级最长的那位,朱允炆。
“大皇孙看起来温润如玉,儒雅随和,没想到居然这么狠辣,这一招朝贡翻十倍,彻底让占城国成为了附庸!”
“现在又开始打吕宋的主意了。”
这位年轻官员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这帮鸿胪寺的同僚一个个都闭住了嘴巴,而且都看向了门外。
年轻官员疑惑的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去,发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此人已经怒气冲冲,脸色涨的通红。
盛嘉年看到此人这副模样,赶紧解释道:“子澄兄,这些人都是在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大明翰林学士,东宫伴读,黄子澄。
黄子澄说道:“文锦,你直接和我说实话,刚才这位所说的,大皇孙将占城国朝贡翻十倍的事情,可是真的?”
盛嘉年一脸为难的看向黄子澄,他知道朱允炆可是黄子澄的学生,所以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盛嘉年的这番沉默不语,更是坐实了开始那位官员的那番言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黄某近日也听说圣上施威压于占城国,没想到居然是出自允炆殿下之口!”
黄子澄怒骂道:“我多次教导允炆殿下内圣方能外王,没想到殿下居然根本没有听进去,此次向圣上提出如此失德的计策,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黄子澄越说越气,他朝着盛嘉年拱手行礼道:“殿下如此失德,是黄某教导无方,害的文锦贤弟为难。”
“待会我会去大学堂,不管如何,就算是扒了我这身官服,黄某也必将让殿下知错,让圣上收回这样的旨意!”
盛嘉年还想劝阻,可黄子澄已经快步离开鸿胪寺。
“哎!”
盛嘉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这时,那么年轻官员却说道。
“这是好事啊,有皇孙的老师去劝说,圣上恐怕会收回旨意了。”
“那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呀!”
年轻官员说着,看向盛嘉年。
哪知盛嘉年却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他。
“太子!”
盛嘉年像是看一个傻逼一样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的说出这两个字。
之后,盛嘉年没在理会他,而是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区。
而身旁的同僚也都一个个沉默不语,并主动离的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