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年轻官员看着这群同僚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太子?”
猛然,这位官员反应了过来。
咱大明现在可是没有太子了。
而朱允炆可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人选之一。
为啥最近朱允炆会朝着皇上献策,不就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么!
这下好了,我这番话传到黄子澄耳朵里,黄子澄可是朱允炆的老师,一旦黄子澄跑去训斥朱允炆殿下一顿。
朱允炆肯定不敢说自己老师不是,但是一旦查到这消息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
自己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官员,难道能够承受允炆殿下的怒火?
从允炆殿下处理占城国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朱允炆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良善之辈!
想到这里,这名官员冷汗都淋湿了后背。
难怪这帮同僚都离我远远的。
妈呀!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牵扯进了太子之争了!
大学堂,此时朱允炆正坐在学堂内温习着昨日的功课。
而学堂外庭院里,却喧闹无比。
朱元璋的这帮皇子皇孙里,打仗倒是有不少厉害的,但是说到学习,可没几个爱学习的。
也正是如此,朱允炆在众多皇子皇孙中才脱颖而出,深得朱元璋的喜爱。
此时的庭院内,十五岁的朱允熥虽然只是皇孙辈,却当起了孩子王,正在指挥着今天的第一场斗鸡大赛。
参赛选手是朱元璋二十子朱松和二十一子朱模。
两人此时都才十二岁,一人拿着一支斗鸡,正卯足力气,准备开始比赛。
朱允熥掐着时间,正准备开始宣布比赛开始,突然,大学堂里传来一阵洪亮的训斥声。
“混账,此地乃学习圣人之学的地方,居然将这种庸俗玩物带到这里,侮辱圣人之学,岂有此理!”
黄子澄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朱松和朱模吓得手中的斗鸡都丢了。
两只斗鸡掉入旁边的花丛里,惊起一地的各色花瓣。
朱元璋的皇子皇孙看着黄子澄这副表情,一个个吓得顿时跑的没影了。
朱允熥见势不妙,也想溜走,可惜黄子澄却逮着朱允熥训斥道。
“殿下,你可比他们年长几岁,居然不做表率用心学习,你太让我失望了!”
朱允熥吓得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黄子澄,做出一副准备受罚的样子。
好在黄子澄也知道朱允熥性格顽劣,骂了他一句,见朱允熥这副模样,知道这个皇孙孺子不可教也,也随他去了,直接走进了大学堂内。
朱允炆早已经听到黄子澄来了,见到黄子澄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连忙站起来准备执学生礼。
然而平日坦然受礼的黄子澄。
今日却连忙闪过一边,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允炆行礼道:“殿下大才,臣哪敢在以老师身份受殿下大礼,还请殿下回禀圣上,将我这个庸俗无能之辈换下,另请高明吧。”
朱允炆懵圈了,这黄子澄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意味十足,朱允炆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他自从上次被皇爷爷训斥一顿后,回去就接受母后吕氏的教诲,每日用心读书,读完书便在佛堂里为皇爷爷祈福。
这些事情也被吕氏收买了的黄三狗有一搭没一搭的委婉的告诉了朱元璋。
以至于这段日子,朱元璋已经两次传话夸赞朱允炆,说他儒雅随和,知孝懂礼,是众皇子皇孙之表率。
朱允炆正准备继续发扬下去,哪知道今天居然被黄子澄给莫名其妙的训斥了。
虽然黄子澄在讽刺他,但是朱允炆性格的确很随和,也不生气,而是朝着黄子澄行礼道。
“学生愚钝,不知学生最近哪里做的不对,惹老师生气了,学生向老师道歉即是,还请老师不要放弃对学生的教导,学生必当更加用心努力,以弥补自身不足。”
黄子澄在鸿胪寺的时候的确是怒气冲天,但是当进入大学堂,看到恭恭敬敬在进行学业的朱允炆,气本来也消了不少。
在看到朱允炆这幅守礼谦和的样子,更是不由开始自责,自己是不是训斥的太过严厉了?
这朱允炆虽然有些做的不对,但是他毕竟才刚满十七岁呀,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知错能改就是了呀!
黄子澄于是神情稍霁,但是还是朝着朱允炆问道:“那我问你,何为内圣,何为外王焉?”
朱允炆恭恭敬敬的回道:“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守,此为内圣。”
“一天下,财万物,长养人民,兼利天下,通达之属,莫不从服,此为外王。”
黄子澄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还是继续问道:“然秦皇好大喜功,二世而亡,何焉?”
“因其不知内圣为本,外王为末,修身为始,治平为终的观点。”
朱允炆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学莫大于知本末终始。致知格物,所谓本也,始也;知天下国家,所谓末也,终也。治天下国家,必本诸身。其身不正,而能治天下国家者,无之。”
黄子澄见朱允炆回答的恭恭敬敬,也回答的很好,心中的怒火已经彻底打消掉了。
在他心中,朱允炆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也是他们这帮儒生心中最佳的皇位继承人。
本着这份心,黄子澄便郑重说道:“殿下,既然你知道内圣为本,外王为末,只要用心修身,专心治国,自然能威服与海外,让四海归心,为何还要向圣上提出向占城国索要十倍朝贡的无理建议?”
“你不觉得这样是仗势欺人,以大明宗主国身份威压番邦,这做法和蒙元欺压我汉人有何不同?”
朱允炆懵了,他连忙朝着黄子澄解释道:“老师,学生从未向皇爷爷提出如此建议,学生近日每日都在大学堂学习,学完功课便在佛堂祈福,学生都有半月未见皇爷爷了。”
“况且这样的建议蛮横无理之极,岂是我辈学圣贤之学之人能提出来的,学生绝不会向皇爷爷提出如此无理建议的。”
“好,我也觉得殿下如此儒雅谦逊之人,况且还饱读圣贤之书,断然不是能提出如此建议的人。”
黄子澄听到朱允炆这番说辞,也心情大好。
“看来是老师鲁莽了,错怪殿下了,还请殿下莫怪。”
朱允炆连忙回礼道:“老师也是担心学生误入歧途,担心学生,学生岂会责怪,只是学生不解,为何外面会传出学生向皇爷爷提出如此建议的传言?”
黄子澄冷哼一声道:“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有些人想要争夺某些位置,知道殿下乃皇子皇孙表率,便心生不轨之心,故意侮辱殿下。”
“殿下无须担心,此等雕虫小技自然不会是圣贤之术的对手,殿下只管用心学业,正所谓正其心,则不会为外邪所扰,假以时日,那些污蔑之说必将原形毕露,而圣上自然也会知道,殿下是不二之选。”
黄子澄这番话,虽然没有说出太子二字,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在学堂外默默偷听的朱允熥听到这番话,不由悲从中来。
默默地从一旁走出了大学堂,朝着东宫自己的住所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