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云作为江南名门谢家的半个主人,扬州文坛的领袖人物,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
虽说扬州王说的云淡风轻,不过一旦士绅一体纳粮,那文人团体受到的损失将是空前绝后的。
“王爷,若是士绅一体纳粮,那不是有辱斯文,让读书人颜面扫地,纲常礼法何在?”
“正是,谢二爷所言极是啊,王爷,我朝重文抑武,独尊文士,士绅不纳粮乃是上百年的规矩,难不成王爷要坏了祖宗规矩不成?”
“王爷,我等从未听说其他州郡有士绅纳粮一说,为何朝廷淡淡就是拿着咱们扬州开涮,莫不是看咱们扬州财多地广,,还是说看着咱们扬州人好欺负啊?!”
既然谢烟云这么说了,其余家族的家主便开始随声附和。
赵俊眉头紧皱,自己一早就猜到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好推行的。
龙汉建国初年,为了笼络天下士子豪绅之心,便推行了士绅不纳粮的政策。
只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积重难返。
老百姓手中的良田全部都笼络到这些高门大姓的手中,百姓的日子越来越疾苦,朝廷所收的赋税也越来越贫瘠,反倒是那些高门大户赚的盆满钵满,尾大不掉。
“王爷,我听说太子爷,豫州王,甚至韩大总管都在各地圈了不少的良田,王爷有本事先把他们的田亩收了税,小的们自然言听计从,若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那恕我们谢家不伺候。”
谢三爷谢烟祖冷笑着说道。
谢烟祖的背后可是堂堂的太子爷,他一早就得到消息,皇帝让赵俊在扬州改革,说白了也是为了试一下天下文人的态度。
若是改革推行不下去,哪怕是扬州王赵俊,天潢贵胄,依旧是替罪羔羊。
这件事情,甚至比征伐北奴更加困难。
赵俊脸色十分难看,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谢家二兄弟。
毕竟人家说的也没错,这天下占地最多的便是皇家人和朝中重臣。
“这件事情我们改日再议,今日先行辩会。”
最终赵俊也只能暂时妥协,若是当场便和整个扬州文坛翻脸,怕是又不知道有多少封谏书送到龙汉的朝堂之上,到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叶天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所以也没有对赵俊开口。
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各位家主,我曾听过一首诗文,说的便是这件事情,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几人看了叶天一眼,随后一位家主不屑的说道。
“说来听听,我倒是要听听这诗文之中还有亏待我们读书人的地方?”
叶天摇了摇头:“不是亏待读书人,乃是亏待了天下的农人。”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听完这句诗文,赵俊连连称赞。
“好一句,今我何功德?曾不是农桑!”
"若是天下的读书人都知一句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我想这士绅一体纳粮便不会有多困难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的士绅全部低头四顾,这些人每每扬言以天下为己任,真的关系到自身的利益的时候所谓的天下己任早就是一句空话,泛泛而谈罢了。
“司徒社主,你觉得这首诗怎样?可否纳入江南学社学子文章典籍之中。”
司徒文武看了一眼赵俊,又看了一眼叶天,半晌才回应道。
“此诗,对仗工整,文辞简朴却感情颇深,体民劳民,实乃上乘的佳句,自然可以纳入江南学社的文章典籍之中。”
赵俊一拍手,厉声说道。
“那好,此诗从此便让江南学子传颂,怎么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口中吃的饭是从何而来!”
“诺!”
赵俊本以为今日是输了半筹,想不到叶天竟然一首诗为自己挽回了颜面。
天下从来都不是士绅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这扬州的百姓知道了他赵俊的心思,就不怕士绅一体纳粮的事情推行不动。
辩会结束之后,一些不入流的扬州士族便在外院进食。
扬州王赵俊,叶天,谢烟云,谢烟祖被司徒文武请入了内院之中。
司徒文武的待客室十分的繁华,家具都是紫檀木做的,镶金嵌银,室内的锦绣屏风上绣着一副鲤鱼跃龙门的图案,乃是所有文人士子心之向往。
王绾也跟着司徒文武一起入了待客室,不一会儿,一队十分俏丽的江南女学子便端着各种美食走了进来。
叶天身旁的白虎对着王绾一直虎视眈眈,不停的发出低吼。
叶天轻抚白雪,低声笑着说道:“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