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群杂兵,能盼着他们做成什么事?”声音粗糙又奇怪。
城门不远处的树林之上,站着一群黑衣人,中间的男子身影欣长,飞扬的白发之下,一张骷髅面具若隐若现。
身侧的人向他低头,小心谨慎问道:“教主,那现在……?”
“不是还有那小巫女吗,一个棋子倒了便下另一步棋。”这教主说话时喉咙竟然未动分毫,声音是从他腹部发出来的。
“是!”
一群黑衣人得了命令,如鬼魅般消失在树林之中。
时间过得缓慢,大巫庙昨夜格外冷清,一大半的老巫女凭空消失,整一座庙沦为空庙。
灵月派身侧的侍女守在门口,她不敢一个人独自睡,便拉着唐美清一同上了塌,紧紧抱着她,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神色不安仿如受惊的雏鸟。
床头边烛火闪烁,整个房间的光忽明忽暗,唐美清一边轻轻拍着灵月的背,一边借着烛光给她念还未看完的话本子。
话本子厚,上面的剧情也俗套,念着念着她都开始晕晕眼皮打架。
子时过后,灵月忽然抓住她的手,坐起身来,隔着门窗望向远处,面露欣喜,眼中有光,“结束了。”
“什么?”她声音太小,唐美清没有听清。
灵月又道:“流民闹事结束了!百姓再不必担忧生命安全,金陵将恢复往日繁荣!”
“真好!!”唐美清听到这消息,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她一直相信金陵城有祁琎在,绝对会跨过这个难关的,果不其然事情如她所想的很顺利被解决了。
“睡吧。”她嘴角含笑,放下手中话本子,语气微微宠溺,“快丑时了,再熬下去会有黑眼圈的,小心明早咱们俩变成两个大熊猫。”
“什么是大熊猫?”灵月抬头,双眼朦胧。
“呃…反正…哎呀快睡吧。”
“好。”灵月出乎意料地格外听话,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嘴里嘟囔着:“明早我要吃好吃的…”然后翻了个身,双腿夹着被褥睡去。
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唐美清偏过头,见灵月睡得香甜,侧脸婴儿肥鼓鼓像个刚蒸好的白馒头,她忍不住捏了捏。
唐美清没有丝毫睡意,方才听到消息之后雀跃,但此时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安,心脏鼓鼓跳动,仿佛在预兆着什么事即将发生。
她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随风没回来说明事情可能还没有彻底解决,在此之前她绝不能放易轻心。
唐美清盖好被褥,又检查了下枕头下的匕首还在,望着窗外睁眼到天明。
卯时刚破晓,院子中有嘈杂声,不一会儿,脚步声近,有人重重敲了门。她急忙坐起身,高声询问是何人,侍女答,是老巫女来唤该做每日祈福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推了推身侧还在熟睡的灵月。
灵月嘟囔着不肯醒,她有严重的起床气,在唐美清再度推她的时候,甚至还反击狠狠踹了她一脚。
唐美清:“……”
门外老巫女又开始催促,语气越发不耐烦,大有一副要闯进来的气势。
唐美清揉了揉被踹的地方,望着熟睡的灵月,心生恶趣味,低下头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这招很管用,眼见着灵月的脸越憋越红,最终一窜而起,踢开被子,气鼓鼓地望着她,再由侍女伺候换好庄重的衣服出门。
趁着她去祈福的这段时间,唐美清按照约定来到后厨制作早点,早点不宜腥膻,她按现有的食材做了一道鸡蛋羹和脆皮豆花。
今儿天气阴沉沉的,乌云罩日,闷热得很。
两道菜做好的时候,唐美清就听门外灵月骂骂咧咧的声音,“几个男扮女装的臭阉货,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骑在我头上命令我做事,一大早的就会折腾人!”
身侧的侍女害怕地让她收声,灵月一边扒拉着身上厚重的衣服一边放大声音,“什么收声?!我怕了他们不成?!连他们的教主都得把我供着,他们算什么东西!”
“这又是怎么了?”唐美清从屋内走出来,将手里端着的放在院中石桌上。
“我跟你讲……诶,这又是什么好吃的,味道好香啊!”
香味让灵月暂时忘却了方才的恼火事,推着轮椅凑过去。
一碗嫩嫩的鸡蛋羹蒸得极好,表面光滑透着一层油水光,上头飘着绿色的葱花,淡淡的乳黄与葱绿颜色正相宜,香气也让人胃口大开。
另一盘是脆皮豆花,几个四四方方的小块叠加成塔尖,模样精巧。
灵月迫不及待夹起一个脆皮豆花,送入口中,豆花的外皮炸得酥脆,里头是软嫩的豆花,一口咬下去,含着咸香的汤汁便溢出来,美得很。
她一口气吃了五六个也不觉得腻,又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才开始说正事。
灵月一边吃一边说,言语之间不成调,唐美清仔细听了会,才发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今日,大巫庙向外宣布祭祀彻底结束,说巫女诚心得到上天指示,吸引大部分百姓前来祈福跪拜。老巫女们要灵月在下一次祈福之上宣布金陵城这些天来的天灾人祸皆是因为城内‘地龙翻身’。
要知道,在这迷信的时代,百姓们最容易信这些虚言,‘地龙翻身’意味着是说城内掌事之人德不配位,这才惹恼了地龙,地龙一生气便让祸端横生。
而如今金陵城的掌事人除了秦王还有谁?这虚假的预言到底想谋害谁?
唐美清忽觉这八月的天,寒气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