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贵国待客的态度？你们实在太傲慢了！”
面对厉鹰风轻云淡甚至敷衍的态度，那被叫做阿明的红夷人恼火至极。
可偏偏厉鹰不为所动，对此只是淡淡道：“阿明大使言重了，当初你答应过陛下，要亲自将红夷大炮送入京都，可如今，大炮在何处？”
“这……”阿明迟疑道：“海上风浪巨大，我们与运送大炮的货船分离了。我已经派出小船接应，可能马上就要到了！”
此言一出，不仅厉鹰，连暗中的秦鹄都不由摇头。
他们虽没出过海，却也晓得大海的宽广和凶险。
一个不慎，再精良的舰船也要轻易沉没。
且茫茫大海方向难辨，既然已经分散，还能不能找到路都两说。
区区一艘小船，又去哪里接应货船？
但运送红夷大炮兹事体大，说严重点，将直接影响到两个国家未来的合作关系。
这阿明估计也是心里没底，所以才会急着想要去京都。
一是可以给自己找个借口，同时给皇帝一个心理准备。
二，如果红夷大炮真的已经沉海，他人在京都，起码还有和皇帝当面谈判的机会，不至于让这场交易彻底黄了。
不然，别说大明容不下他，他回了老家估计更是死路一条。
这一点秦鹄既然能想到，厉鹰自然也明白。
而且事关两国的关系，他个人肯定不敢轻易做主的。
现在的态度，十有八九还是皇帝的意思……
“厉大人，要不你通融一下，让我们先去京都，向皇帝陛下说明情况如何？”阿明显然是急了。
他一转态度，放低了姿态。
恳求之余，一颗硕大的明珠也悄悄向厉鹰递去。
作为外来者，如无朝廷的文书，他们根本出不了福州府。
再说厉鹰，注意到手边的明珠后，没有丝毫推拒的意思，直接接过收入了袖中。
这倒是让秦鹄大感意外。
他还以为以厉鹰的性格，被人贿赂不给对方来一刀都算好的了，想不到居然连由于都没有就接受了。
难道，是自己太高看他了？
正当秦鹄疑惑时，便听收了好处的厉鹰淡淡道：“阿明大使放心，此事我自会与福州知府商量。只是他放不放你们走，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还请厉大人替我们多美说几句！”阿明连忙弯腰抱拳。
“是美言。”厉鹰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到门口还挥挥手示意阿明等人止步。
阿明两人送到门口，又是一番客气，直到厉鹰的马车走远，脸上的笑脸才瞬间垮下。
两人叽里咕噜一番，秦鹄也听不懂意思。
不过看那神态和语气，就晓得不是什么好话了。
等大门关上，秦鹄想了想，转身往厉鹰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是没走多远，就在一个街角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街上没有行人。
厉鹰坐在马车上，手里把玩着那颗价值不菲的明珠。
秦鹄左右一看，方才边走边笑道：“行啊，居然能发现我。”
厉鹰面无表情说：“是你功夫太差，难道醉仙门没人教你潜行隐匿之法么？”
醉仙门加上我就两人，教个屁啊！
不过秦鹄也懒得解释，看着厉鹰手中硕大的明珠，他又笑道：“看来这钦派特使还真是个肥差啊，这么一颗珠子，怕抵得上你十年俸禄了吧？”
厉鹰瞥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将那明珠抛了过来。
秦鹄双眼一瞪，连忙伸手接住，往前扑时还不慎牵动伤口，疼得不住龇牙。
“好家伙，这可是好几百两银子！摔地上可就一文不值了！”
厉鹰淡淡哼道：“便是几千两几万两，于我也不过粪土。”
“行行行，你高雅行了吧？你不要我要！”秦鹄嘀嘀咕咕把明珠收了起来。
以厉鹰的性子，还真就是视钱财如粪土，看来收下这珠子，也只是耍那红夷人罢了。
当然，其中估计也不乏稳住那红夷人的意思。
可以吊着，但不能吊死，这便是以上克下的诀窍。
至于什么和知府商谈……厉鹰可是钦派特使，在查案的这段时间里，整个福州他最大，哪里用得着和那个当鸵鸟的知府打招呼？
“诶，你在这等我，不会就是为了给我展现你的高尚品格吧？”收了明珠，也不用担心这段时间的衣食住行了，秦鹄再度发问。
厉鹰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说的话却让秦鹄皱眉不已：“你不用再调查红夷了，他们不是和鼎剑阁走私的人。”
“你知道？”
“猜到的。”厉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似为秦鹄的智商感到捉急。
他解释道：“红夷距离我大明太远，区区十几尊大炮都不一定能送过来，若要走私火药，完全是赔本买卖。”
“此外，红夷一直想和大明全面通商，我大明若乱，对他们没有丝毫好处，他们总不能远渡重洋不远万里来打我们。”
那可说不定。
秦鹄腹诽着，不过心里也认同了厉鹰的说法。
红夷没必要，也没实力走私大量火药到大明。
若说全面通商后，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没有朝中旨意，他们的商船连港口都进不了，总不能用小船随便找个地方就靠岸，那样也运送不了多少火药和兵器。
那如此说来的话，现在福州这边有实力干这种事的就只有……
“高丽人？”
厉鹰微微一叹，脸上的嫌弃之色更甚。
“他们若有嫌疑，根本走不出福州。而且，高丽那边，根本没有大量火药产出，连自己都管不了，哪里管得了别人。”
“那就只有……”
厉鹰打断道：“东瀛人，在福州，体量够大的就只有他们了。但东瀛人十分分散，若单个来算，成规模的极少，查起来也是难有进展。”
秦鹄想了想皱眉道：“但我听说东瀛那地方乃不毛之地，又如何……”
“日照乃是岛国。”厉鹰再度不耐烦的截断：“日照本国没有，可以在周边其他蛮夷那采办，再以高价卖给……总之，现在他们的嫌疑最高。而高丽仅与我大明接壤，他们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基本没可能。”
这倒也是实话。
锦衣卫虽然主要是监察京都，但发展到现在，周边各藩国中，基本都有锦衣卫的探子，暗中窥探着其一举一动。
而高丽紧挨着大明，自然就是重点照顾对象之一。
反观日照，孤悬海外，随也有锦衣卫的密探派往了那里，可消息传递实在太麻烦，有时甚至可能几年才有一次密报。
所以那里发生点什么事，短时间内还真不能被锦衣卫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