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像是动了真格的。
一脸正色的从那堆烂铁中翻出了一个棍状物。
用破布包着，积满了尘土，也不晓得放了多少年。
秦鹄和蝶衣相视苦笑，没有任何期待。
真要是宝贝，不至于就这么扔在垃圾堆里吧？
这位老板可不像是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客官，本来，我是不该将它拿出来的。但我见客官面善，与小店有缘，便冒着违背祖训将其取出，还请客官品鉴。”
铁匠煞有其事的说了一通，继而小心翼翼的解开那已经腐朽的破布。
随着层层破布剥开，也终于露出了里头那‘宝贝’的真容。
“呃……”秦鹄呆住了。
这是一把刀，还特面熟。
不正是刚刚那十大神兵谱上位列第二的名刀——千锻么！
可刚刚这人还说店里没有神兵，且这千锻秦鹄也不曾听过。
他就是胡诌一个出来，不也是任他说？
这老板的套路，有点多啊……
“老板，你不会告诉我，这是十大神兵第二的千锻吧？”秦鹄说着自己都快忍不住笑了。
铁匠却道：“不是。”
“哦？”这下秦鹄有些意外了，又问：“那是千锻的仿造品？”
“也不是。”
在秦鹄的疑惑中，铁匠如抚摸爱人般抚摸着那不显锋芒的长刀，深情道：“这，是千锻的兄弟——百炼。”
“噗嗤！”一旁的蝶衣没忍住，忙捂嘴扭头，不忍打断铁匠的表演。
“百炼？”秦鹄倒是很配合，仔细端详着这和千锻无比神似的……破刀！
可看来看去，也百炼也瞧不出哪里奇特。
唯有材质看着不像寻常生铁。
“客官，你可要瞧清楚了。这百炼，乃是和千锻一炉而出，先后成型。”
铁匠见秦鹄似有兴趣，兴致勃勃的介绍道：“不过和千锻不一样的是，这百炼势沉。虽无千锻之锋利，可其刀身坚不可摧，哪怕与任何名器碰撞，绝对连一点缺口都没有！”
可不是没有缺口么。
秦鹄仔细看过才发现，这刀压根就没有开刃。
似乎是知道秦鹄看出了破绽，铁匠讪笑道：“当然啦，这刀也不是没有缺陷……正因为其坚不可摧，所以这刀刃呀，一直没法磨开。”
“没法磨开？”秦鹄有些讶异，什么材质的刀，会没办法打磨？
铁匠无奈解释道：“当年我祖先锻造了千锻后，紧接着便是想要给百炼开锋。可谁知，有几个江湖大盗知道我祖先锻刀的消息，出手将我祖先杀害，千锻也被抢走，至今下落不明，这百炼……也就没来得及开刃了。”
这番话里信息颇多。
首先那千锻和百炼，竟是铁匠的祖先建造的。
其次，若真如铁匠所说，千锻刚做好就被夺走，此后一直未曾出现，那所谓的十大神兵谱，又是怎么上的？
世人都未曾见过的东西，如何服众？
这和孔雀翎是一个道理。
不过既然十大神兵谱是铁匠的‘家传’宝物，把自家锻造的兵器排在高位，还不是由他们说？
秦鹄一时失笑，接过铁匠手里的百炼，挥动几下，竟感觉无比沉重。
要知道他可以一品中的佼佼者，连他都觉得吃力的兵器，寻常人能拿起来就不错了。
念及此，秦鹄也不由多看了铁匠一眼。
方才他一直端在手里，可不见得有多沉的样子。
“客官，手感怎么样？”铁匠搓着手笑问。
秦鹄点点头，不动声色道：“还行，就是重了点。”
“客官若是用得久了呀，就知道这沉的好处了。就如我每日打铁，要是这手头的锤子太轻，落锤就容易发飘，也使不上力气……客官，我看你有缘，若是你真想要这把刀的话，只要……这个数。”
他竖起两根手指，想了想又跪倒一根。
一旁蝶衣问道：“十两？”
“额，姑娘说笑了，你见过十两银子的名器么？是一百两！”
“一百两！？”蝶衣吓了一跳，哼笑道：“且不说你这还不是名器，连刀刃都没开，就一块破铁片，一两银子都嫌贵了好吧。”
“姑娘这话说得，虽不是名器，却远胜名器。至于刀刃……这个只要使的力气大，铁条子也能砸死人不是。”
铁匠恬不知耻的笑着，让蝶衣无言以对。
秦鹄却端着那百炼陷入了沉思，在铁匠的期待中道：“老板，若这刀真的无法开锋……那我就要了。”
“嗯？”蝶衣不解：“你要把不能开锋的刀干嘛？”
秦鹄没有解释，而铁匠一听，立马就拿过百炼，跑到铁毡前开始磨刀。
便听得一阵吱吱作响，铁匠大汗淋漓。
过了约半个时辰，直累得铁匠筋疲力尽。
拿起百炼一看，刀口纹丝未动。
低头再瞧那磨刀石，竟是被生生磨穿了。
“还真磨不开……”蝶衣看得惊讶无比，继而又问：“那这刀又是如何锻造的，与其一对的千锻，又是怎么开锋的呢？”
“这个……”铁匠苦笑道：“我也不晓得，老祖宗还没来得及留下秘诀，就被那些贼人杀害了。”
“也就是说，这刀可能一直都开不了锋了，对吧？我买回去，相当于买了一根耐用点的铁棍？”秦鹄适时插话，让铁匠又露出一抹窘色。
他无法争辩，只能赔着笑道：“客官呐，现在这日子不好过。我也是迫于生计，实在没办法才将这祖传之物拿出来……不过您放心，来日我若找到开锋的法子，你拿过来，我保管免费给您开锋。”
在基本没什么武人的章阳县开打兵器，还开在这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日子能好过就有鬼了。
秦鹄有心想拿下这百炼，但肯定不能花一百两。
倒不是他在意钱，而是……现在他和蝶衣身上，铜板都摸不出一个！
秦鹄想了想，将百炼还给了铁匠，对蝶衣招手道：“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客官请留步！”见秦鹄要走，铁匠一咬牙再道：“好！五十两，五十两可以了吧？这可是仅次于千锻和孔雀翎的……诶诶诶，再低点也不是不行啊！”
呼喊中，秦鹄已经带着蝶衣消失在远处。
铁匠一时捶足顿胸，看着手中的百炼，气得直接扔向了那杂物堆，继续抡起锤子干活。
而没多时，有个大娘提着一口破了洞的铁锅来到这里，开口问道：“店家，补个锅要多少钱呐？”
挥汗如雨的铁匠头也不抬道：“我这只打兵器！”
大娘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走开了。
“有病，迟早饿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