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
自古人心最难测，谁又敢说自己能洞穿人性？
面对范海的自信，秦鹄只是笑笑。
入座之后，厅里人便都退下。
偌大的桌子，只有他二人，显得格外冷寂。
范海亲自倒酒，递到秦鹄面前后道：“秦少侠赏脸光临，范某先敬你一杯。”
秦鹄也不推拒，更似不怕他做什么手脚，举杯一饮而尽。
烈酒下肚，内外通畅，秦鹄道了一声畅快，却放下酒杯，止住了又要倒酒的范海，说：“范爷，美酒虽好，可也不要贪杯哦。”
范海微微一怔，笑着应道：“既然好酒，又何惧一场大醉？况且……秦少侠的酒量，范某可是有所耳闻呐。”
“呵呵，我酒量是还可以，至于其他的嘛……”
两人似乎在打哑谜，又像是心照不宣。
终于，范海放下了酒壶，叹了口气后，下肚秦鹄的诧异中直言道：“那夜在岳家，范某不慎与秦少侠交手，回来后后悔万分，今日请秦少侠来，也是为了赔罪的。”
“哦？”秦鹄装模作样道：“那神秘高手竟然是范爷？啧啧，范爷藏得可真深呐。”
见他装作不知的模样，范海也不点穿，反而交代出了更多：“那夜，我是受吕同之意，去掳那岳家小姐……不过秦少侠放心，既然晓得了你和那岳小姐的关系，范某也绝不会让他人对岳小姐不利，若吕同那厮还敢不依不饶……”
话没说全，意思已经到了。
但秦鹄听了只是暗笑。
当日在这里，你就该晓得我和岳小灵的关系了，不照样选择了动手？
“呵呵，范爷如此坦诚相告，我若还计较什么，反小家子气了。”
说着，秦鹄主动端起酒杯，又回敬了范爷一杯。
范海连忙双手端起酒杯回应，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噔！
酒杯落下，秦鹄稍作沉吟，悠悠道：“范爷今日请我来，不只是赔罪吧？”
范海也跟着一起将酒杯放下，只是那模样显得格外小心。
“秦少侠，明人不说暗话。既如此，我便直言吧。”
范海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忽的正色问道：“秦少侠可曾想过要光复明教？”
如此直言不讳，让秦鹄都有些猝不及防了。
尽管厅里再无第三人，可秦鹄的汗还是蹭蹭落下。
这可不是他能装出来的。
“呵呵。”秦鹄干笑道：“范爷……你别跟我说，你也是明教的人。”
这个也字，很精髓。
而范海紧接着的举动，更是让人意外。
噗通一声响，把仍自震惊的秦鹄惊醒过来。
扭头一看，便见范海已经双膝跪地，对着他呐首叩拜。
“明教经意堂左护法范邑，拜见圣子大人！”
“哎呀范爷你这是作甚，快快请……嗯？你刚说什么？”
秦鹄想要去扶的手僵在半空，范海则高声又重复：“经意堂范邑，拜见圣子大人！”
经意堂是个什么玩意，秦鹄不清楚。
毕竟他记事的时候，明教早就没了。
但护法，一般地位都不算低。
尤其是范海还是半步宗师，即便是在全盛时期的明教，也绝对是梁柱级别。
秦鹄思绪一闪而过，脸上则露出过分的震惊，还有……几分惊喜。
“你，你真是明教的人？”
要不是实在觉得太做作，保不齐他还要挤出几滴泪来。
彼时范海已经抬头，看到秦鹄那夸张模样，也没流露出怀疑。
或许，是因为他压根就没信任过秦鹄……
“哎呀，范爷快快请起！”秦鹄反应过来，忙将他扶起，不知所措道：“原来，范爷你真是我明教中人，这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
“呵，属下惭愧。”范海感叹道：“当年教中遭难，我正好在海外闭关修炼，侥幸逃过一劫。待回来时，才晓得……”
说着，范海捶足顿胸，痛心疾首道：“之后这数十年，属下殚精竭虑，不为别的，只求有朝一日，能光复我明教盛况，杀光朱氏一族，以奠我明教十数万教众亡魂啊！”
好家伙，你还真打算造反呐。
“范爷……”秦鹄听了一副大为感动的样子，深情款款道：“你实乃我明教义士啊！”
“圣子过奖。”范海谦逊之后，又激动道：“本来，属下还觉得此大计有生之年，都未必能达成。可没想到，能在这章阳县遇到圣女大人血脉……圣子大人，如今我已暗中积蓄力量，手下有万人之众，只要圣子大人登高一呼，便可直捣京都，奠基我明教伟业！”
上万人？
秦鹄心里头猛的一跳，吓得不轻。
他知道可能小看了范海，但没想到，范海居然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而秦鹄也不觉得范海是在说大话。
其一没必要，其二，现在他可是在对自己这个圣子表忠心，稍有疏漏都可能令自己起疑，范海不会这么冒失。
况且，上万人，却完全不显山露水。
自己若与他虚与委蛇，这也能成为范海的疑兵之计。
“圣子大人！”
秦鹄沉思之际，范海又诚恳道：“属下自知难当大任，更成为不了明教的主人。但圣子大人不同，你乃圣女独子，又是天纵之才，若是由你来统领教众，定无往不利！”
狗屁的天纵之才。
说白了，就是想套用我这层身份，来安定其他明教残存力量呗。
毕竟你一个护法，实力也不到宗师，放在武林最顶尖的层次中，根本不算出众。
我呢，就不一样了。
圣女之子，名正言顺。
还是青年一辈武魁，潜力大大的有。
哎，这年头连魔教都要讲究个血脉正统，真是让人无语……
“圣子大人，还请引领我等，重塑明教辉煌！”
彼时，范海又一次跪下。
不过秦鹄却没有再扶他，而是来回踱步，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
“嘶……”忽的，秦鹄停在范海面前，连连苦叹。
“范爷先起来，地上凉。”
他作势扶起范海，后者却倔强地一动不动，口中复述着刚才的话。
秦鹄为难道：“范爷，不久前我也想要光复明教，但……这不是一日之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