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染的意识是被一道刺痛了整条右腿的电流给拉回来的。
电流带来的痛感很剧烈，几乎是渗进了骨髓里，又通过骨髓蔓延至全身，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连眼皮都觉得沉重。
就在她努力睁开双眸的间隙，正听到身边传来了解无忧的声音：“确定一切金属都可以激发这条脚链的电流？”
白染怔了怔。
顺着男人话里的信息，她眼睛睁开后下意识看向了疼痛的右腿，发现右脚踝上，多了一条香槟色的脚链，链条的形状类似锁链。
上面还有吊坠儿，像是花朵的形状。
彼时，又有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确定，只要戴上，不到十年自动解锁，没有东西可以解开，商婍脚上都戴了好几年了，放心。”
这道声音很有空间感，能听得出来是隔着电话。
不过，商婍？
白染皱了皱眉，脑海里有了一张脸能对得上这个名字，同时说这句话的声音，也让她对上了一个名字。
傅承凛吗？
心中猜想时，她也转了转头，正好，坐在床边打着电话的解无忧也转过了头，与她的眸光接到了一起。
白染愣神，解无忧勾起笑：“很棒的发明，人醒了。”
“好。”傅承凛应过，空气里便传来了电话切断后的那声忙音。
解无忧把手机装回裤袋，站起了身，“注意到了吗？”
白染右腿的痛感正在缓缓地转成极端发麻的感觉，但她依旧尝试着动了动腿。
不想这一动，脚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什么？”白染问。
解无忧长眸一眯，下巴微微抬起，“一种，宣告你是我的所有物的标记物，材质很特殊，很坚韧，你别妄想剪断它。”
“你能接触到的一切金属物、化合物，甚至是金刚石，一碰这条脚链，就会激发电流。”
顿了顿，他弯身，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白染：“想不想再感受下。”
对于他的行为，白染表现得很平静。
因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做过不少离谱的事，她麻木了。
半晌，她只是问：“你这样做，是图什么？”
“你的理想和目标是许意，现在你该努力去追许意，去抓住她，而不是在我身上耗费时间、精力。”
这话，她说得十分冷静，冷静到……男人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表情，瞬间又变得阴鸷。
他的表情变化也全然印在了白染的眸底，她的眼皮掀了掀：“怎么又不高兴了？”
男人的喉结再次蠕动，然后伸手，突然一把掀开白染身上盖着的被子。
白染顺势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着一物。
她刚有慌张，男人伸出手指极为用力地摁住了她左胸口的位置，摁的白染倒吸了口凉气。
疼死了。
解无忧冷冷道：“你这里，是真没有心。”
白染眼眸一扩，突然发出了一声笑：“我没有心？”
她的表情也骤然浮现激动：“我没有心？”
她再次强调了这句话。
束缚人身自由的脚链和时时刻刻记得他要去追许意这两件事，都没能轻易调动她的情绪，但这句话，却让白染觉得……特别伤心。
“我没有心？”她眼睛又泛红，笑出来的声音里，有了轻轻的哽颤。
她把他说的话重复了三遍，每一遍语气不同。
解无忧冰冷的神色凝固，“我没有说错。”
白染的眼睛是真的很温柔，眼眶大，黑色瞳仁也大，还清澈，眼尾微微下垂一点点，遮起她的下半张来单看她的眼睛，会觉得她时时刻刻都在微笑一样。
特别有灵气，真真儿的类似，深林里自由且无拘束的小鹿。
可就是这样一双眼，在听了男人又说的话以后，就像蒙上了一层浊气，灵气散的干干净净。
她身子微侧，手一撑床坐了起来，泪珠掉了下来，声音也近乎失声：“我没有心……”
这一遍，没有了任何的疑问，但也包含了太多的失望和伤心。
她又流眼泪了。
解无忧的表情变得更难看。
“昨晚洗澡你脑子里进水了，泪特么的怎么那么多。”
他别开眸，但抄在裤兜的右手伸出，手里又多了一张卡。
他放在了白染的旁边，“不在乎钱，只在乎精神自由是吧，不愿意花我的钱是吧？”
话到此，他又弯腰，伸手捏了捏白染沾满了眼泪的脸颊，“每天最少给我消费够一万……”
刚说到这儿，他顿住又拧起眉头想了想，说，“不，每天最低消费够十万。”
“我能根据那条脚链定位到你的具体位置，如果哪天消费不够，老子扒了你的皮。”
说完，他从一旁拽了两张纸，去擦她脸上的泪，这个动作也让他们的头靠得更近了些。
然后。
解无忧在她耳边，突然放轻声音说：“肮脏的世界欢迎你。”
……
解无忧离开的时候，才凌晨五点。
白染一把一把的擦着泪，而口中，连点喘息都没。
无声的悲伤，是极致的失望。
等眼泪凝固以后，白染看见床头柜放着一支笔，她拿起笔来，盯着金属的笔尖看了片刻，把腿蜷起，用笔尖碰了下那条脚链。
下一秒。
她双臂死死搂住了双腿，疼得呻吟出声。
解无忧不是吓唬她。
而后她笑了。
笑自己。
就是突然想到，不久前与他说起四年前的电子铐，听他说那几句话，她还真以为他是吓唬她的。
怎么可能啊。
他但凡对她有一点……哪怕是青梅竹马的情分，都不至于这么对她，也更不至于说出“你没有心”这样的话。
等痛感再次消失以后，她拿过手机，打开了才添加的许意的v信的对话框。
她点击“加号”，再点击“照片”，把照片往上滑动，滑动到了最顶端，然后第一张照片，是俊美的青年和温婉美丽的少女穿同样的白衬衫，坐在红背景前的合影。
她不会因为与解无忧走向陌路，就清除掉过往。
毕竟，那都是她用心、用泪、用爱铸就的过去。
她一直留着。
留着那些，让她开心过的瞬间。
然后她选中那张结婚照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