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阡拉了拉衣领,慢条斯理的收整一番,起身离开了内寝。
小尘子见着慕子阡走开,立马说道:“恭送太傅大人。”
慕子阡没回应,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紫宸殿,走在宫墙长廊上。
肩颈上的酸痛感一分不曾减少,可他根本没有在意,连皱眉的反应都没有过。
甚至,他还抬起手按压在那处咬痕上,丝毫不因为是自己的身体而怜惜什么。
动作异常用力,连血印子都隐隐从衣袍渗透了出来,他眼底的疯狂更甚,似是要挣脱而出。
他的步子走快了些。
并不是朝宫外的路线而去,反而走向了太医院。
慕子阡走进太医院,见到了一张熟面孔,他径直走上前,坐在那张桌前的椅凳上。
太医察觉到有人来了,头也不抬的问:“是哪位太妃不舒服,患了什么病症?”
慕子阡只淡淡看向他,并未回答他的话。
太医没听见回答,没好气的抬起头:“本太医问你倒是回....太...太傅大人?”
他赶紧收回之前的态度,转而讨好:“呀,竟是太傅大人亲自大驾,下官有眼不识,您...您是有哪里不适?”
慕子阡微撩眼眸,冷寒的神色让太医一惊。
太医瞪大了眼,“难不成,难不成太傅来此...是陛下?陛下又病了?”
慕子阡:“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太医院大堂人多眼杂却是不是说事的地方,他赶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傅大人随下官来。”
太医请着慕子阡去了后院,“大人有话便在这里说吧。”
慕子阡嗯了一声:“找你非为他事,一件小事罢了,本太傅相信太医定能办妥。”
太医犹记得上次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看到太傅自残的时候。
这..这回总感觉,依旧不是什么好事。
太医都被吓出冷汗来了,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鬓角:“承蒙太傅抬爱,太傅的吩咐,下官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医多虑了,”慕子阡勾唇,“本太傅只有一问想请太医解答,如何让咬痕消之不去?”
“咬、咬痕?”太医皱眉,没能跟上慕子阡的思路,“太傅之意是...想要留下咬痕?”
慕子阡颔首。
“法子是有的,可这...这...”
慕子阡懒得拐弯抹角:“说。”
“这需要用药压制皮肉结成痂,让伤口溃烂,痛意深入骨髓,反复的折磨人啊。”
太医一直低着头回答,说完后抬眼看向慕子阡,竟看到清冷疏离的那张绝美的脸上,竟然在笑。
这笑意很是瘆人,配上这出尘的五官,反倒是透着一股邪性。
“取来。”
太医一怔,还以为是幻听了:“太傅的意思是,要下官去取那药?大人三思啊。”
慕子阡微挑眉头,语气加重了几分,从喉咙溢出一声:“嗯?”
太医忙道:“是是是,下官这就为大人去取来,这就去。”
·
慕子阡离开后,楚衍掀开被子下了地。
嘴里的血腥味还有残留,想到适才发生的事,他就羞红了脸。
小尘子走进来,看见楚衍没穿外袍,只一身里衣里裤站在那喝茶,连忙走上前说:
“呀,陛下,您怎么下地了。”
他拿过衣袍来为楚衍披在身上:“天冷了,您快穿上衣服,可别着凉了。”
楚衍润了润嗓子,看向小尘子:“你可知沈氏一族?”
小尘子猛地跪地,让楚衍都没反应过来。
楚衍坐在椅子上,拢了拢衣袍:“朕问你话,好端端的,又跪下来做什么。”
“回..回陛下,您问的这个问题...这在皇宫里可是个忌讳,先皇有令,任何人不得提起反贼氏族......”
小尘子伏在地上,颤抖着说:“违者...违者杀无赦!”
“怎么,连朕都不能过问?是也要杀了朕吗?”
楚衍手里还端着喝茶的茶盏,茶已经见底,闻言只觉得气愤,握着茶盏便往桌上砸去。
清脆的瓷碗在桌面上被碰碎,锋利的碎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掌。
小尘子:“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碎瓷从桌边掉落小尘子的身前,他恐慌的抬起头,看向楚衍那只手。
血已经从手心中流出,顺着碎瓷滑落。
“陛下,陛下您的手!奴才替陛下喊太医来!”
“不必,”楚衍抬起手,看着掌心划破皮渗血的地方,眼神暗了暗:“回答朕的问题。”
小尘子懦懦开口:“陛下,奴才并未有过多的了解,奴才只知道沈氏一族向来忠君,留守边关战无不胜。”
“后来便传来沈氏通敌叛国的消息,听说先皇盛怒,下令将沈氏一族满门抄斩,头颅挂于城墙,示众三日。”
“之后...之后,先皇便不再让人提及沈氏,提一句便同谋逆罪论处,当场杀无赦。”
楚衍闭着眼,遮住眸间的伤神,他动了动唇:“沈氏叛乱,无人起疑?无人为沈氏说话吗?”
小尘子点头:“是有的,可当时陛下发了话,谁敢求情一并杀之,最后便无人敢开口求情了。”
“不过...老太师和上一任内阁首辅破了例,只是说了几句便被陛下当即撤了职,听候发落。”
老太师?
他记得,慕子阡便是由老太师抚养长大的。
而上一任的内阁首辅...是皇后的父亲。
貌似,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楚衍抿了抿唇,问:“当年的卷宗可还在宫内?”
小尘子摇了摇头:“这些卷宗都是由刑部收放的,奴才不知。不过当年陛下下令将罪臣一家除名,所有关于沈氏的信札卷宗或许已经全部销毁了。”
楚衍拧眉:“宣刑部侍郎。”
“陛下,容奴才抗旨一回,可否先请来太医为您瞧瞧手上的伤?”
罢了。
楚衍挥了挥手示意。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