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皇后的打手被杨汉东挟持,感受到后腰的刺痛,一时间也不敢反抗,被硬生生的拽进了巷子里。
杨汉东一身腱子肉,一米八的身高足足比面前的混混高了一头,一个利落的擒拿将对方的左手掰到身后,接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也别喊!”
“朋友,你系边个?”混混听到杨汉东的语气,没来由的身体一颤:“听你的口音,是大圈仔吧?你唔好咁劳气,有事慢慢讲,唔要冲动!”
小混混的恐惧,并不是来源于杨汉东,而是来源于“大圈仔”这个群体。
七十年代的港岛群雄并起,江湖团体占据着大多数肥沃地界,就连给英国人卖命的殖民地警察,都要给这些枭雄三分薄面。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大圈仔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港岛的江湖格局。
七十年代的时候,偷渡港岛成为了一种风潮,大批以沿海地区为主的年轻人,怀揣着发财梦,从大陆经历九死一生,来到了港岛这个口耳相传中的“天堂”。
因为这些偷渡者们,不少人是利用轮胎一类的漂浮物,从海上漂流过来的,而这种偷渡方式,也给这个群体冠上了“大圈”这个称号。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大圈仔都像杨汉东他们一样,以为老老实实做生意、找工作就能达成自己的发财梦,但是港岛的居民根本就瞧不起他们,这些只能位于社会底层的外来户,更成为了古惑仔们压榨的目标,生活极为凄惨。
偷渡者们在生活极不安定,生存备受威胁,精神上又渴望归属于世俗共同体的情况下,为保障自身利益、抗拒外人欺侮,便联合在了一起。
这些大圈仔们出于自保,利用空前的团结和悍不畏死的精神,抵御着古惑仔的敲诈和欺辱。
慢慢的,当地的古惑仔们都被这些大圈仔打怕了,而他们也闯出了名气,开始在当地的社团手里抢饭吃。
大圈仔这个名号因此逐渐传开,成为了从大陆通过各种方式来到港澳那些内地人的代称,这些人也被归类成为了“大圈帮”。
但实际上港岛并没有大圈帮这个组织,不过那个年代,在港岛的内地人几乎没有地域之分,只要是大陆来的人,都空前的团结。
张梓强、业继欢、纪炳雄、胡计舒、蔡梓明、陈虎剧、叶诚坚……
这些制造过一系列大案要案的世纪悍匪,都是大圈仔出身的代表性人物。
这些大圈仔不同于本地的古惑仔,他们是纯纯的亡命徒,看谁不顺眼,那肯定就敢弄死谁,不论多大的案子都敢做。
大圈仔这种疯狂的行事风格,除了骨子的野性与凶狠之外,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们的根不在这里,事情闹大了直接就远走高飞,而且港岛这地方也没有死刑。
大圈仔们凶狠的手段,威震黑白两道,不管是江湖人士还是皇家警察,一度谁都不敢去招惹他们。
这些语言不通的偷渡者们,只能依靠羊城知青创造的一些“羊城口语”,勉强与本地人交流,而这种不正宗的内地口音,也成为了大圈仔的鲜明特点之一。
不过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港岛成立了廉政公署,开始进行全方位的整顿,大圈仔在这里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因为没有合法的身份,他们开始被清除和驱逐,这也是杨汉东在差馆的时候,警长威胁他的原因。
到了八十年代末,港岛除了少数洗白身份的大圈仔之外,这个群体已经消失了,转而去了越南,暴打越南黑帮,重新制定了规则,但这都是故事之外的事情,也就不提了。
大圈仔们来到港岛的初衷,都是为了好好赚钱活下去,只是彼时混乱的社会环境把他们逼上了不归路。
我们在这里不去讨论他们的对与错,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的凶性和魄力,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而杨汉东此时正是占了这个便宜,面前的混混误以为他也是大圈帮的成员,生怕他一怒之下真把自己捅死在这暗巷当中,语气相当客气。
杨汉东无暇理会对方的态度,手腕微微用力,刀锋在对方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伤口:“我问你,几个小时前,是不是有人来你们这里闹事,被你们给抓了?”
“是,之前的确有人来过,他们叫喊着是来寻仇的。”混混点了点头:“那两个人斩伤了我们的一名兄弟,我们刚把人抓到,吹水辉便路过这里,于是就把人给带走了!”
杨汉东眉头紧锁:“吹水辉是谁?”
“金皇后的老板大佬波没有子嗣,吹水辉是他的契仔……”
混混感觉杨汉东应该听不懂方言,尽量用普通话说道:“吹水辉叫做刘栋辉,是波哥的干儿子,昨天晚上就是吹水辉在场子里玩,而且嗨上头,出来后看中了一个贩生果的靓女,本想拉她去饮酒,但是却被一个陌生男人打了一拳,吹水辉当时便让马仔教训他们,却失手把人斩死,听说动手的人,已经被安排跑路去了荷兰,今天晚上,吹水辉得知那两个人是昨天那些死者的同伴,便带走了他们。”
杨汉东听完混混的解释,握刀的手掌因为过度用力,有些轻微颤抖:“这个吹水辉有什么特征?”
“他额头和左脸有刀疤!”
“我去哪能找到他?”
“我只是一个小弟,平时很难跟这些大佬对话……”混混思考了一下:“我想起来了,今天大佬波离开的时候,他的司机说过,和安公司的揸fit人大头明邀他饮茶,要去新界西区的元朗!”
“知道具体地址吗?”
混混瞥了一眼杨汉东手里的刀,妥协道:“大头明在新界很出名,我有死党也是在那边玩的,街尾的报刊亭有轮码电话,我可以call他帮你问问!”
两分钟后,杨汉东在混混嘴里问出大头明的住址以后,搜走他身上的二百多港纸,捆住手脚,堵住嘴巴以后,将其打晕塞到了巷子内的一个垃圾桶里。
街口的牌坊下面,小崽子看见杨汉东归来,眼中闪过了一抹光芒:“三哥,你回来啦!”
“跟我走。”杨汉东竖起衣领,拽开路边一辆的士的车门坐进了里面:“师傅,去元朗流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