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易虎点点头,领了楚王命,转身对环伺周围的将校们下令:
“都听到大王的话了吧?拿下睢阳,活捉梁王,给我冲!”
十余名旗官随即从一旁打马飞驰而去,摇着将军旗,来回在阵前高声传唤:
“楚王有令,擒梁王,黄金万两、万两、万两!”
听到旗官传令,吴军前锋一名步卒长,龙三侧脸小声对身旁人说:
“发财啦!吴王赏万两,楚王也赏万两!”
步伍长张小六不屑地啐了一口:“有命拿才行。”
“丧气话!”龙三骂了一句,又扭头四处看看说:“咱兵强马壮,梁军不经打。”
“就是,前几天梁军来了几万人,不都被我们打跑了。”一名刀盾手在一旁轻轻挥了挥手中短刀,得意洋洋地附和龙三的话。
此时,“咚——咚——咚咚咚”中军鼓猛地敲动,鼓声响彻云霄,每个人早已紧绷的神经,顿时被撬动,胸中斗志瞬间激发起来。
桓易虎在第一声鼓还未敲响之时,就跃马出列,卷起黄土一股,尘土刚刚飞起,中军骑兵尉,即抽出腰刀。
雪亮的锋刃寒光一闪,鼓声响起,一百余名骑兵,在骑兵尉的率领之下,紧紧跟在桓易虎身后,杀出阵中。
主将冲锋,全军发动。
三千名攻城前锋,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睢阳城压了过来。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躲过守军两轮弓箭射击,眨眼间,前锋就冲到了护城河边。
护城河宽两丈。
由于冬季缺水,且事发突然,守军并未来得及将河中水注满,于是,攻的一方顶着城中飞矢,很快就铺好十条木板,越过了护城河。
有不要命冲得快的,守军第五轮箭还未射出来,就已经冲到了城墙脚下。
“云梯,快快!”龙三冲得快,回头一看,此时手下二十五名兄弟扛着梯子都跟了上来。
刀盾手扑过来,将锅盖大小的盾牌举过头顶,挡住一发流箭,急吼吼的骂自己伍长:“你不要命啦!”
“一边去!”龙三顾不得跟他计较,顺手把住伸过来的云梯斗头,贴着城墙面,向上送去。
“小心!”张小六大喊一声,猛地推开龙三和刀盾手,自己翻身躲避。
一截碗口粗细,一丈余长的滚木,挟着火油,从天而降,擦着三人头皮砸进簇拥在墙角的人群之中。
随即,几十根滚木如雨点般的,从城上抛落下来。
有百十个攻城士兵被砸中,哀嚎着倒地,“呼”的一下,都浑身燃起了火苗,又满地打滚,惹得旁边跟着窜起了火。
人群顿时炸开,刹那间,城墙脚下一片混乱,原本有序的攻击队形,立即呈溃散之势。
这时,身后传来密集的鼓声,后续的士兵们仍如潮水般的冲上来,将前面想撤的人,又堵了回去。
领兵的校尉们也大喊:“拖下去,扔河里!”
不等人来拖,着火的士兵能动弹的,经这一提醒,自动纷纷跳进护城河。
城下不要命地继续猛攻,城上也拼了命坚持守城。
楚王领着一群随从,骑着马,立在华盖之下,远远观战。
他见吴军前锋,久攻不下,焦急地夹一夹马腹,逡行数步,然后抬头看看太阳已高到头顶,眉头紧皱,不耐烦地问身边谋士:“攻城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
就在这时,却听到前面传来“咣咣”鸣金声,这是桓易虎下令收兵。
“这……就不攻了?寡人赏了万两黄金,还拿不下个睢阳城吗?!”楚王见吴军前锋要撤,勃然大怒,随即一挥马鞭,指着城墙道:“吴军,胆小怕死!”
“桓将军!”楚王唤了一声,一双鹰眼紧盯回来的桓易虎问道:“两个时辰过去了,三千前锋,竟然连城头都上不去!”
桓易虎面色从容,并不以为然地说道:“大王未临战阵,有所不知。睢阳城虽然小,但是却陡高,反而不易攀登。现在将士疲惫,伤亡也大,容我整军再战。”
他看看从睢阳城下如退潮水般回撤的吴军,又看看神情傲慢的楚王,心中非常不屑:
你不过凭着出身高贵,才能如此颐指气使,怎知将士性命宝贵!
楚王被桓易虎一回,顶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又羞又恼。
就在这方寸之间,远远传来睢阳城守军的欢呼声:
“贼子,回来再战!”
“叛逆,不得好死!”
“怕了吧!等着枭首吧!”
“哼——!”楚王气呼呼地一甩衣袖,夹马怒去。
他准备去好好羞辱一番吴王:这个桓易虎,还号称你吴国“少将军”。
率领三千精锐前锋,居然拿不下小小的睢阳城!
吴王却不似楚王这般轻佻。
此时,他端坐在王帐高台之上,双眼微闭,任由楚王絮絮叨叨。
吴王年轻时候,曾随高祖历经大战出生入死,方才百战封王,到了吴地以后,又开疆扩土,征战三越,他很清楚战争的残酷,更懂临阵机要。
所以,听完楚王的带着讥讽的抱怨之后,他哈哈大笑,用长辈教育晚辈的口气对楚王说:“楚王,所谓前锋,攻城掠地之时,不过就是试探而已。一时未获战果,不急、不急!”
“等到下午,再看我吴国大军,怎么攻下睢阳,拿住梁王。”
说罢,吴王笑眯眯地递给楚王一封信,说道:“这是长安皇帝送来的。你看看,刘启被吓破了胆子,竟然把晁错给杀了!而且是腰斩,族灭!”
“哈哈哈!”楚王一听,立即伸手接过信,口中狂笑着说道:“刘启真以为我们就是为了杀晁错吗?”
“他不但胆小,还无知!”吴王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接着说:“这下,看还有谁敢跟着他了!”
吴楚二王说着话,相互看看,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似乎已经坐到了未央宫的宣室殿上。
桓易虎一直静立在吴王帐外,听着二王谈话。
先是听到楚王在向吴王告状,说吴军指挥混乱,军士胆小如鼠,心中不免愤怒。
随后,又听见二王因为晁错之死,而嘲讽皇帝,似乎吴国楚国此次起兵,已经攻下长安,胜券在握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才刚刚打下一座小小的棘城,只不过是击溃三万梁军而已,就如此张狂!
想着想着,他直率的性格令自己无法控制,一掀帐门,拔腿就走了进去,口中大声地说:“大王,失策!”
“如果再不做调整,大王危险,吴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