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客人,请慢用。”银雪把一壶热茶和一盘点心放在桌上,对余十七和钟姓男子微微点头。
“她叫你公子?”钟姓男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余十七不愿意多提自己和银雪的事,他还没有对面前这家伙放下戒心,之所以愿意和他坐在一张桌上喝茶,不过是想听他说出更多可能有价值的消息。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余十七。”
“我叫钟麟奇。”他说着把茶水倒出来一点,用手指蘸了在桌上写给余十七看。
“那我姑且称你为钟先生吧。”
“随你。”钟麟奇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我刚刚看到那些挂在客栈里的画上也有余十七的印章,是你画的?”
“是。”
“画的不错啊。”
“谢谢。”余十七以为他对自己是客套式的赞赏,所以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我有个差使可以介绍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钟麟奇忽然话锋一转。
“我对做刺客不感兴趣。”余十七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钟麟奇忍俊不禁,摇了摇头:“不是做刺客,是关于画画的。”
“画画?”
“帝都皇家的差使,为即将竣工的皇陵作彩色壁画,一共有十二面。”钟麟奇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画的内容都已经定好了,你只要按照要求完成作画就行了。”
余十七第一直觉便是这位钟先生在忽悠自己。
皇陵的壁画?那种活轮得到自己这种无名之辈吗?而且他一介忘川刺客,凭什么给自己介绍这份活?
“敢问先生在谋划什么阴谋?”
“没有什么阴谋,就算有也和你无关。”钟麟奇小口地喝着茶,“我的一个朋友快要死了,我希望他能看到那些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用明白,你只用答应或拒绝我。如果答应了,那也很简单,你只管去好好画就是了。”
余十七一头雾水,越想越奇怪,他最终还是在心里倾向于拒绝这个奇怪的差使。
可钟麟奇却对他说:“你可以慢慢考虑,皇陵竣工少说得过了明年上元节,还有很长时间。”
“还是说回先生自己的事,还有关于我娘的事吧。”余十七不想再继续这个奇怪的话题了。
“我吗?我说过了,我和令堂是昔日的故友,不过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令尊是?”
余十七答不上来,他不想对这个来不明不白的人透露太多。
见他沉默不语,钟麟奇又出声道:“我绝无恶意,希望你不要误会。”
“先生是忘川的人,我娘是荒芜宗的人,终归殊途,你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余十七冷淡地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钟麟奇只得苦笑,“或许她也没什么兴趣见我。这次听到她在西荒的消息就匆匆赶过来,是我唐突冒犯了。”
他的态度着实无可指摘,余十七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和他翻脸,只好沉默地喝茶。
“对了,小子,你……还没成家吧?”
余十七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木然摇头。
“那可有媒妁之约?”
“还没有。”
“说实话我有个女儿,大概比你小几岁,生得是花容月……”
“等一下钟先生!”余十七拍桌打断了他,一脸惊慌失措:“你在做什么啊?”
今天到底怎么了?自从这家伙来到客栈,似乎脑袋就没有正常过。
钟麟奇不解他为何如此反应激烈,委屈地摊了摊手,又有些不悦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小子,我和你说啊,看在你是藤以宁儿子的份上我才想把女儿介绍给你的,完全是昔日故人的情分。我女儿生得像她娘,绝世无双你懂吗?绝世无双,哎哎,这不是吹牛啊,你见过就知道了。”
这回轮到余十七哭笑不得了,他想这位钟先生大概是认真的,如果说直到现在他还在和自己逢场作戏别有所图,那他也心甘情愿认了。
“钟先生,我眼下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咳,那是你没见到我女儿。”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余十七苦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种事果然还是应该让双方家长决定的吧。”钟麟奇又在自言自语了。
“是啊。”余十七无聊地附和了他一声。
“所以我更加有必要知道令尊大人是哪位了,总得和他商量一下。可惜的是今年我可能没空,不然真的应该备好礼物登门拜访一下的。”钟麟奇惋惜地说道。
还有完没完啊?余十七心说我也想知道我爹是谁。
虽然根据之前的情报推测基本可以确定目标,但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总不能现在对这位钟先生说是你们忘川渡主吧?这万一要是闹出笑话,得令母亲大人蒙受多大的羞辱啊?
“我看先生还是省省心吧。”余十七劝道,“我真的没有成家的打算,我还想继续流浪漂泊去练习自己的画技。”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娶了我女儿,可以带着她一起去流浪漂泊。”钟麟奇语出惊人。
“先生还真是不怜惜令爱啊。”
“并不是,我单纯只是欣赏你。”钟麟奇一点也没有发觉余十七非常不适应他说的这种听起来颇为肉麻的话。
余十七放下茶杯,起身离席,招呼也不打便转身上楼去了。
钟麟奇不以为意地笑笑,仍坐在原处慢慢品茶,时不时吃两块点心,目光在客栈四周来回打量。
忽然他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西陵玥,手中茶杯啪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西陵玥摘下脸上的白木面具,凶巴巴地朝他瞪去:“干什么?才打坏我一张桌子,又摔碎个茶杯,有钱了不起吗?钟——麟——奇——先生?”
“你这面具是从哪来的?”他目光呆呆地问道。
“自然是别人送给我的啊。”西陵玥很宝贝地把双手把面具捂在胸口,像是怕被钟麟奇抢了去一般。
“藤以宁把它送给你了?”
“难道不可以吗?”西陵玥俏生生地站到他面前,俯身凑近他小声问道:“忘川渡主先生对此有意见吗?”
钟麟奇的眼神变了几下,语气微微有些严肃:“话可不能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话,是先生自己偏要用那么没有新意的假名。”西陵玥手中变戏法般出现了一册绘本,拍在桌上推到钟麟奇面前。
“紫宸戡乱演义……”他看到绘本的名字,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