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晁看着桃子上薄薄的一层绒毛，一言难尽地看了姜黎一眼，“让我生啃？”
还有，“你怎么把我叫成四十五岁了呢？”
有事陆叔叔，无事陆令晁。
现在连三个字都懒得喊了，直接一个“叔”。
姜黎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把桃子塞给姜槐序，让他给搓搓，“来来来，小舅，有事弟子服其劳。”
姜槐序，这外甥女是亲的！对，亲的。
至于称呼问题，姜黎打量着车内的环境，“怪费口舌的。”
“……”陆令晁。
懒不死你。
蔬菜总公司后门处挺安静的，也不需要排队，就是上上下下把筐搬下来过称，等会送到销售点还要再搬一趟有点麻烦。
“等你们大队的菜种出来，我会帮忙申请成立卡口，到时候就方便了。”昨天跟姜黎对接的办事员早早等在了那里，帮着把筐抬下来一看，夸道，“不错啊。”
桃子摘得仔细，品相也是仔细挑选过的，上面盖了桃树叶，莫名就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
主要是大个和小个的分得很仔细，这事费功夫。
看着这匀净的新鲜脆桃，办事员都想把这筐桃留在公司分了，可惜已经通知了销售点那边，不好再留。
过称评等，蔬菜公司给开了“支票”，一种手写票，卖货手拿着支票去公司财务室，就可以直接结算。
“我带你去结钱。”办事员帮着把筐又抬上车。
姜黎站在车上，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个装了桃子和新鲜蔬菜的旧菜篮子来，“杨哥，这篮子你提上，我晚点再过来结算，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带我在公司多转转。”
哐一声，车体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姜黎伸头看过去，是陆令晁在检查车体的情况，便没理会。
杨树乡今年二十六岁，刚从部队退伍转业，也是碰巧，刚分配到蔬菜公司，就被领导安排跟东升这边对接。
看到菜篮子，杨树乡先是皱了皱眉头，但看到里头顶多是一天的蔬菜和七八个桃子后，眉头才舒展开来。
初次见面，拿点地里的出产过来打交道，不过分。
杨树乡并不是死板固执的人，也不觉得姜黎小小年纪过于圆滑，他以为是姜黎大队领导安排的。
不过他是想在蔬菜公司干出事业来的，对自己要求不低。
“我拿几个桃子去办公室分分就好了，你过来直接去第二间办公室找我。”杨树乡拿上桃子，示意姜黎把篮子收回去。
姜黎没硬塞，爽快地应了一声，把篮子放回去，跳下车。
等她下来，陆令晁哐哐扣好挡板，就往驾驶座去。
杨树乡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司机脾气还挺大的，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虽然还有很多话要交代，但姜黎等会还会过来，便让姜黎赶紧去送货。
分配的某某街道蔬菜公司门市部有些偏，有些路窄走不了，大车绕了好一会才到。
好在门市部安排了人来路口卸货，姜黎只需要负责跟门市部主任对接，让他签字验收就行。
最后一筐桃搬下去，姜黎一屁股靠在盖了防雨布的厂里的货上，“这一大早上，真够累的。”
姜槐序点头，原以为姜黎这个卖货手只需要报报计划就好，没想到这么多事。
“你是跟我们一道走，还是？”姜槐序站在车屁股后头问她。
姜黎抹了把额头的细汗，起身下了车。
她不跟姜槐序他们一道走，这时候坐车可不是多美好的体验，市区的路面情况都只能说一般，出了市区就多是土路，颠簸得像坐船似的。
“我先去门市部那边看看，等会直接去蔬菜公司找杨哥。”姜黎冲排着队的门市部抬了抬下巴。
坐在驾驶座上的陆令晁啧了一声。
姜黎觉得陆令晁从蔬菜公司出来起，就有些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谁惹了他，怕惹火上身，姜黎只当没听见。
“行，我们十一点应该会在东阳路上过，你去路口那里等着。”姜槐序把后档板锁上，叮嘱姜黎注意安全。
陆令晁见他久不上车，“这么不放心，你留下来陪着得了。”
姜槐序不敢再多说，赶紧小跑上了车，姜黎刚扬起笑脸，还没来得及挥手道别，陆令晁就一踩油门走了。
“……”姜黎一脸疑惑，这脸色甩得，难道是她惹了他？
不就是忘记把桃子洗了么。
这一大早上的，干什么都是摸黑紧赶着，就忘了这茬。
再说了，她小舅搓得挺干净的，还用白开水给冲了冲，陆令晁在车上不是啃得挺香吗？
姜黎摇了摇头，男同志这么小气可怎么行。
想着，姜黎到了门市部那边，抬头看了门市部挂着的时钟，六点过十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门口的小黑板上除了蔬菜品类和价格，后头还有加大的鲜桃供应四个字。
因为交通不便利，城市水果供应一直是个难题，哪怕是桃子这种常见的应季水果，赶上销售点供应不足，也很难买到。
难得有供应，早在卸货的时候就有人盯着了。
姜黎看了一眼，九毛二一斤的价格可不便宜，但三百斤的供应，还是一个早上就消耗光了。
不过姜黎看了一眼，销售点应该留了一些特级没拿出来。
这不关她的事，姜黎站在那里看了四十多分钟，等买菜的人群渐渐散去，才去跟销售点的主任说话。
杨树乡没收的菜，主任愉快地笑纳了。
销售点的职工当然不缺菜吃，但不要钱的，谁又会嫌弃呢。
至于姜黎打听最近一两的市场需求，主任也没藏私，反正这些这不是什么秘密，跟姜黎搞好关系，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从街道销售点出来，姜黎的小本本上记了不少数据。
时间还早，她溜达着去国营饭店吃了个早饭，舒兰秋手上有林家赔的钱，每个月还有工资收入，对姜黎手松得很，总想着给她塞钱，生怕她不够花。
吃过早饭，姜黎才又往蔬菜公司去。